楊一楠所在的公司董事長以前是大國企的領(lǐng)導(dǎo),曾官居正處。九十年代末下了海,做了一番大事業(yè)。
大約是在單位待的時間長了,他很講究集體主義,又平易近人。
別的公司中午飯要么是自己帶飯在微波爐熱一熱,要么自己叫外賣,他卻弄了個大食堂。
吃飯的時候,也喜歡和普通員工坐一桌,聊上幾句。
加上衣著樸素,楊一楠第一次在公司食堂吃飯的時候,見身邊這老頭沒話找話,還煩得很,狠狠地翻了白眼,忤了他幾句。
就這樣,楊一楠和董事長熟悉了。
董事長姓楊,和楊一楠是本家。
楊董大約也喜歡和楊一楠這個心直口快的人說話,今天看到她,就端著餐盤坐到她身邊:“小楊,聽說你要二胎了?”
楊一楠嚇了一跳,心中生起了可怕的念頭。最近新聞上就不斷報道說,有小公司了為節(jié)約成本不許員工懷孕,免得生育假期間養(yǎng)閑人。一旦發(fā)現(xiàn)員工有這個苗頭,就會雞蛋你挑骨頭,尋個錯把你開了。
你都要生孩子了,還不走?這樣也可以給別的兄弟們進(jìn)步的機會??!
她遲疑了一下:“有過這個想法,不過我年紀(jì)有點大,不太愿意冒這個險,想了想還是算了。”
楊董哈哈一笑:“生二胎是好事啊,這是為國家做貢獻(xiàn),公司是鼓勵的。放心,生育假公司肯定是要準(zhǔn),待遇一分不少。生完孩子,依舊回來上班。”
楊一楠心里感動,可自己肚子一直沒有動靜。而且,早上的時候安阿姨說得對,這事不能急,先備孕一段時間,把身體調(diào)整好再說。別現(xiàn)在感謝完領(lǐng)導(dǎo)的關(guān)心,回頭死活懷不上,那不是笑話嗎?
“楊董,我暫時沒有這個打算。”
楊董點點頭,道:“如果有打算和你的直接領(lǐng)導(dǎo)說一聲,人力資源部人手緊張,你手頭的工作需要找個人頂。不用擔(dān)心,生完孩子回來,依舊回原崗位去。最近你的工作出色,D4B工地的事我聽說了,不錯,不錯?!?p> D4B工地的事情發(fā)生在上周。
事情是這樣,這個工地最近要開工,項目經(jīng)理的人選也定下來了,可項目經(jīng)理部的工資待遇有爭議。
經(jīng)理就殺到人力資源部大吵大鬧。
當(dāng)時時晴正好有急事出差,人在外地,剛上飛機,沒有信號,電話也打不通。
而辦公室是一大群婆婆大娘又不管事,只能讓楊一楠頂上去。
楊一楠可不是個好脾氣的人,你跟我橫,我比你更橫。好,大家開始吵吧,真理不辯不明。
吵了兩個小時,擺事實講道理,把項目計劃書、帳目都拿出來,一一對照。項目經(jīng)理吵得嗓子都啞巴了,滿頭都是虛汗,偏偏楊一楠還神采熠熠,大有再戰(zhàn)兩個小時的架勢。
最后,經(jīng)理心悅誠服,道,我投降了,就按照你說的辦。太厲害了,太厲害了,我這輩子就沒佩服過人,但今天我得喊你一聲姑奶奶。
聽到楊董提起這茬,楊一楠有點不好意思。她最近心情不好,在工作上遇到事就喜歡跟人吵,還每次都吵贏了。不過,未免有點潑婦嫌疑,挺不好意思的。
“楊董我性格有點急,不注意工作方法,向你做檢討?!?p> 楊董卻笑道:“你做得對檢討什么?至于工作方法,要什么方法,對就是對,錯就是錯。錯了,還不允許別人說?更何況是你的職責(zé)范圍?!?p> 他是五零后,經(jīng)歷過國家從計劃經(jīng)濟到市場經(jīng)濟,經(jīng)歷了國家從貧窮落后到世界第二大經(jīng)濟體的全過程。
在他們那個年代,但凡投身于商場的人,誰不是內(nèi)心剽悍,野蠻生長過來的。最欣賞敢想敢干,意志堅強之人。
眼前這個小姑娘敢于和工地上的糙老爺們拍桌子紅臉對罵,難得??!
在楊董眼中,楊一楠就是個小姑娘,雖然她已經(jīng)四十出頭了。
旁邊,幾個集團(tuán)公司高管也紛紛點頭,說楊一楠不錯。
楊一楠什么時候被這么夸獎過,頓時有點飄飄然。
可惜,好心情沒能保持多久,一個電話讓她的心都揪緊了。
午休時間,園園的班主任馬老師打電話過來讓她馬上去學(xué)校一趟,孩子出事了。
一聽到“出事”二字,楊一楠大驚,心中頓時涌出無數(shù)個可怕的念頭:園園摔傷了、出車禍了、生重病還是遇到了流氓……
但馬老師接下來的話讓她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又氣得眼睛發(fā)綠:“馮小園同學(xué)今天在學(xué)校打架了,把人打得很兇。對方眼睛都烏了,鼻血流了好多。都是同學(xué),能這么打嗎,這不是校園暴力嗎,馮小園媽媽,你是怎么教育孩子的?”
楊一楠:“我家園園是個女孩子,性格又溫柔,怎么可能打架?”
“誰說女生就不打架了,馮小園同學(xué)溫柔嗎?”這個馮小園成績不錯,可一個大姑娘實在太調(diào)皮搗蛋了,自從進(jìn)入高中就沒少惹禍,請過許多次家長。她還有點優(yōu)秀學(xué)生的模樣嗎?
馬老師很生氣:“我已經(jīng)通知了對方家長過來處理,你盡快趕到吧!”
校園暴力,好嚴(yán)重的指責(zé),看來,園園確實把對手打得很厲害,說不定還受了不輕的傷。
楊一楠自己家的孩子自己最清楚,園園遺傳了馮白的身材和體魄、遺傳了自己的五官相貌和暴脾氣,今年雖然十九歲,卻身高一米七十五,體重一百零三,在一群南方小姑娘中就是鶴立雞群的存在。
說句不好聽的話,讓一只手三招之內(nèi)就能解決任何一個女同學(xué)。
她小時候每年假期都會被自己丟在外公外婆那里,和一群毛孩子見天玩鬧,惹出無數(shù)的禍。今天把別人的雞籠用鞭炮點了,明天在和小伙伴玩耍的時候撞翻了人家的西瓜攤,后天又把別人家的娃給打了。
她是個什么事都干得出來的。
“這娃竟然打架,還是個女孩子嗎?”楊一楠眼睛都?xì)獬删G色,她知道這回麻煩大了,就跑去向時晴請假。
時晴正在辦公室里忙著,看到她,抬起頭:“楊一楠我正要去找你,晚上八點跟我飛去X市,先后估計三天,機票我已經(jīng)訂好了,你準(zhǔn)備一下資料,這事挺重要的,耽誤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