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兩者皆可拋棄。
整整一個下午馮白都在琢磨這個問題,漸漸地感覺心中不是滋味。
沒錯,正和他午飯時和劉航所說的那樣。自己大學的時候就和楊一楠交往,畢業(yè)參加工作之后,剛租了房子沒兩個月,妻子就從學校宿舍搬過來和他住在一起。從此,兩人過上了沒羞沒臊的幸福生活。
每天一大早,馮白都會起床做飯,把老婆伺候得好好的,然后送她去大學讀書,這才到單位上班。
下班回家之后,還得繼續(xù)做家務。楊一楠的四時衣服、電子產品、過年過節(jié)、日常開銷都由他負責。做為一個農民的兒子,馮白思想保守傳統(tǒng),他認為男人養(yǎng)自己的女人天經地義這是必須承擔的義務。
同事們在外面風花雪月,他卻要計算家中開銷,日子過得苦透。直到楊一楠畢業(yè)工作有了收入,才松了一口氣。
這只是開始,他們又計算著要買房子,工資自然是全交,家庭開支壓縮在最低程度。直到園園出生,就更加辛苦了。
也就是這兩年,他們的日子才過得順心些。可現(xiàn)在,楊一楠又要生二胎。
“我過得太難了,好像從來就沒有為自己過過,好象從來就沒有過真正屬于過一個男人的幸福時光?!?p> 馮白微微嘆氣。
他沒想到做劉航的思想工作反把自己做抑郁了。
罷,不能把個人情緒帶到工作中去。最近公司經營困難,但活兒并不比往常少,手頭還有幾個案子需要跟進,都是雞毛蒜皮的小事,利潤不高,可扯皮的事情不少,你還得都處置好了。
如果不抓緊時間,今天搞不好要加班到十點。
馮白定下神,一一和客戶聯(lián)絡,然后開始寫的代碼。
這一寫,只感覺頭昏腦漲,注意力死活也集中不了。無論是腦力勞動還是體力勞動,在這快節(jié)奏的世界里,都是吃青春飯。轉眼,手頭的工作量不但不見減少,反越發(fā)地多。
看同事們那一張張年輕的青春洋溢的臉,馮白很是無奈。
“老白,這三個活兒移交給我吧?!编徸男」耪f。
馮白:“謝謝小古,不過這不太好吧?”
小古:“馮哥客氣什么,這些活和我手頭的案子粘邊,立即就能上手,說不定比老白你自己弄還快點?!?p> 馮白笑道:“小古,你這是埋怨我拖延進度?”
小古:“不是不是,馮哥你誤會了?!彼戳丝此闹?,見沒有人注意他們,低聲道:“老白,你是老大哥,手腳是比咱們要慢點。說沒有拖延進度吧,那是也假話,確實有點了,你別多心。”
馮白有點尷尬:“我今天會加班?!?p> 小古為人豪爽,和馮白倒也談得來,聲音更低:“馮哥你是前輩,我進公司的時候你也帶過我?guī)滋欤@份情義我永遠都記得。主要是現(xiàn)在公司經營不太好,有小道消息說要裁人。我的學歷在公司中只能算是中下游,工資定得又高,說不定哪天就卷鋪蓋走人?,F(xiàn)在的形勢不太好,離職了,未必馬上就能找到工作。這幾個活再拖延下去,就要被人拿來說事。你先移交給我,我加個班弄好,讓人沒話說?!?p> 原來真要裁人,這并不是謠言,馮白心中一凜。
小古卻誤會了他的意思:“馮哥,我知道你把案子移交給我不愿意,畢竟你也會被人說閑話。可是,你是老人,是和周總他們一起打江山的,就算解聘所有人,也不可能解聘你。還有,馮哥你不是要做財務總監(jiān)嗎?那可是高管,你照顧小弟一下,把活轉給我掙點表現(xiàn),拜托,拜托!”
他不住雙手合十。
馮白:“誰說我要做財務總監(jiān),你亂說什么?”
小古嘿嘿一笑:“老大哥,你就別騙我了,大家都知道你要兼財務工作。還有,這幾天我見你正在備考,只要一拿到證,這個職位就是你的。”
馮白心中得意,矜持道:“這不還沒有考嗎,就算去考,未必就能過關。”
小古:“馮哥將來做了總監(jiān),小弟報帳的時候可得高抬貴手喲!”
小古脾氣不是太好,為人非常沖動,一言不合就要嗆人,有點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勢。原因很簡單,他是是關系戶介紹過來的,在沒犯大錯誤之前,公司也能容忍。
半個月前小古出差回來到史總那里報帳的時候,因為一張單子有疑議,和史總發(fā)生爭執(zhí)。他一怒之下,把所有的發(fā)票都撕得粉碎扔到史總臉上,兩人幾乎打起來。
本來公司要處罰他的,后來史總離職還抽走了所有資金,周、王、史三人翻臉,公司這才放過了小古。
馮白繼續(xù)矜持:“我覺得啊,做財務其實也不能鐵面無情。有的小帳,比如一頓飯錢,坐幾趟出租都是工作需要,大家過得都不容易。如果嚴格按照制度來,下面的人還怎么工作,難不成讓大家還帖錢,那樣還能有工作積極性?”
小古:“財務那邊確實需要有馮哥你這種從一線來的人?!?p> 馮白:“沒影的事情不要亂說?!?p> 把手頭的工作交給小古,馮白輕省了,很快到了下班時間,他伸了個懶腰準備回家。說起來,這是近一個月來第一次準時下班,好爽!
正在這個時候,黃冬一臉不高興地走進辦公室,立在馮白身邊:“馮白,編號D3、A6-9、N7的案子你交給小古了,就打算這么下班回家?”
馮白:“黃東,這案子是小古主動要過去的?!彼α诵Γ骸靶」攀窍游衣氡M快弄好,免得拖延進度。”
黃冬:“馮白你也知道拖延進度了,那就加個班,自己的事情怎么能夠交給別人。是是是,我知道你家里事多,人到中年誰的事不多,可也不是把任務壓到別人肩膀上的理由。你是老人,應該給大家做個表率。我也是有家有口,我不也跟著大家一起加班?”
小古:“黃冬,這三個案子是我問老白要的,跟他沒有任何關系,有什么沖我來?!?p> 黃冬哼了一聲:“你還主動要加工作量,自己的活干得一團糟,也好意思能者多勞,你首先得是個能人,我還真不知道你小古是個大神??!”
這話說得難聽,小古大怒:“我什么時候說過自己是大神,我是不是你說了不算,我自己說了也不算,亂噴什么?我工作上可沒有出任何紕漏,你別想欺負人。你也就看人家馮哥老實,什么東西!”
黃冬:“你又是什么東西,我什么時候欺負過老白了,老白,你來說說。”
馮白忙勸:“黃冬你說得對,小古,別亂說話?!?p> 小古騰一聲站起來,高聲嚷嚷:“老白,你太老實了,你怕這人做什么?”
這一吵,辦公室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他們身上。有擔憂、有好笑,也有幸災樂禍。
小古:“老白你現(xiàn)在已經兼了財務工作,下個月等考了證,就是財務總監(jiān),和他姓黃的平起平座,怕他個屁!”
眾人都是一呆,都沒想到馮白現(xiàn)在竟然兼這財務的工作,將來還有可能出任財務總監(jiān),目光中盡是羨慕。
黃冬愣住:“有這事?”
正在這個時候,周總聽到這邊的喧嘩走了過來:“什么事?”
小古搶先一步說:“周總,剛才我們在說馮白兼任財務室工作的事情,黃冬關心馮白說他兩邊忙實在太累,讓早點下班回家,老白不肯,說要把手頭的活干完再走。所以,他們就發(fā)生了爭執(zhí)?!?p> 說罷,就朝馮白擠了擠眼睛。
周總:“馮白兼任財務的事情原來你們都知道了,好,那我現(xiàn)在就宣布一下。馮白,工作固然重要,但家庭也要兼顧,畢竟人到中年了,理解理解,回家去吧!”
他心中感慨:真是一個好同志啊,兩邊兼職不但不要漲工資,還主動加班,其他人為什么不學學他呢?
馮白:“謝謝周總,我這就走。”
黃冬確定這個消息之后,一臉鐵青,手微微顫抖。他剛才本打算在馮白面前抖抖威風,卻沒想到人家竟然兼了財務,將來還有可能做財務總監(jiān),比自己職位還高權力還大。
他有是憑什么?
嫉妒如同一條毒蛇撕咬著他的心。
經過剛才這一耽擱,下了大廈,馮白發(fā)現(xiàn)天已經完全黑了,心中又擔憂。
剛才過去的那個周末氣溫上升,已經是初夏,女兒也不想去擠公交車,就把家里的自行車清理出來作為交通工具。
雖然知道園園車騎得不錯,可馮白還是有點擔心。這娃一個冬天沒有騎車,疏于練習,她還騎得動嗎?
最近學習緊張,她累不累?
路上那么多汽車,許多人又不遵守交通規(guī)則,安全嗎?
哎,愁的事情實在太多。
好在剛回家,就看到楊一楠在樓上對著剛放學的園園喊:“園園,把自行車扛回家,小心被偷?!?p> “好的?!眻@園就扛著單車騰騰騰朝樓上跑。
這孩子,體力不錯,年輕真好!
看到女兒,馮白一顆心落地,他感覺自己就是個憂愁的老母親。
楊一楠,沒心沒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