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耳中嗡嗡直響，身軀已然完全透明，大袖遮面雙眼緊閉。
還是遮不住那光亮，雙目如同被針扎劍絞。
奇怪的是，如此程度的爆炸，竟然沒有刮起暴風(fēng)，也沒有太大的威能，僅僅只是如此。
老者與青寒距離極近，本以為此身必死無疑，然而除了耳目受到刺激，身體更加渙散些，其他好像什么事也沒有。
青寒的氣息剛一消散，老者還沒來的及高興，很快他又感受到一股勃勃的生機(jī)。
而這生機(jī)讓他驚的快要瘋狂，是那人的靈魂波動不說，竟然有一大半都是他的神力！
這靈魂波動之強(qiáng)大，足以撼動這一方天地，與之前那人好似不是同一人。
即便老者本體無所畏懼，但他現(xiàn)在只是一具化身，連分身都算不上。
別說只是這一具化身，即便是其他化身動身前來，在這強(qiáng)大的波動面前，怕是也要匍匐跪倒！
“這不可能！凡人吸收仙力本就不可能，老夫又以苦厄神印將其引爆，他怎么可能還活著！”老者內(nèi)心咆哮，他不敢去相信，畢竟這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謂神力自然只有仙神可以驅(qū)使，在那絕對存在之下的卑微眾生豈可染指？沾到半分就可以讓其形神俱滅！
老者放下遮擋的大袖，猛然睜開雙眼，淚霧驟然噴涌而出，兩顆眼球血絲密布。
此時(shí)的他，沒了孤傲，沒了憤怒，有的只是可怖的猙獰。
他看著那光亮分裂，分出成千上萬塊，緊接著急劇縮小，閃爍的光芒更盛。
此時(shí)亮塊又相互接近拼湊，如若有一塊不合適，便會被彈開換上下一塊，就像是小孩子的游戲。
漸漸的，這些光亮彎曲堆砌，形成一個(gè)人的輪廓。
而后撕裂成條堆疊，生出白黑灰青四色長條。
“不能讓他繼續(xù)下去！”老者嗓子一緊，身軀顫抖虛幻，渾身散出白霧進(jìn)而翻騰，一點(diǎn)一點(diǎn)將黑色巨劍頂起。
老者雙指成劍，向眉心狠狠一點(diǎn)，竟探進(jìn)了眉心內(nèi)里。
一個(gè)奇怪的白色印記出現(xiàn)在老者雙指之間。
仔細(xì)看去，其中蘊(yùn)含一絲淡金，正在印記中心流轉(zhuǎn)。
“十年收集，老夫全部不要了也要?dú)⒛悖 崩险叩纱箅p目露出瘋狂，此人話都不說兩句直接就動手，想來自然也不會有什么放他一條生路的想法。
他又將此印記往手心一抹，向光亮聚集處連續(xù)虛拍七掌。
虛幻手掌脫手，放大了數(shù)百倍。
“此人所在，厄運(yùn)臨身，虛空盡碎，魂歸虛無！”隨著老者話語聲起，六個(gè)手掌陡然轉(zhuǎn)向，分布在光亮周圍，齊齊彎曲抓住周圍空間，頓時(shí)生出了褶皺與裂隙。
“碎！”
最后那一只手掌金光大閃，向那生出裂隙的空間一掌橫推。
刺啦聲響起的同時(shí)，那片空間崩潰了，空中出現(xiàn)六邊棱形大洞，里面又露出急速旋轉(zhuǎn)的幽暗漩渦。
剎那間黑暗侵襲罡風(fēng)呼嘯，那人形輪廓的邊角微微扭曲，四彩長條已然被拉得筆直，眼看就快要被吸入漩渦。
就在這電光火石間，在那光亮匯聚之處，那人的五官剛剛生出，光芒立刻以極快的速度消散。
他睜開了雙眼！
他的外貌并沒有什么變化，但老者一眼就看出，他絕對不是之前那人，簡直可以說是天差地別。
“這是什么樣的目光……哪怕在那些大神身上，也不曾見過如此氣勢，僅僅含而不發(fā)就讓老夫心神都快要崩潰！”老者與他四目相對，內(nèi)心無由升起無法抵抗的預(yù)感。
四色光芒在他的眼中一閃而過，看都不看身后漩渦一眼，側(cè)身一腿就將它轟碎。
碎片墜落無底深淵。
他將散亂的長發(fā)從洞里扯出，又隨手抓住一旁斷裂處，輕輕一拉，就如同拉下帷幕，那崩碎的空間轉(zhuǎn)瞬就連接愈合。
“你是何人！”越是看得清晰，老者越是收不回這震驚，卻不曾發(fā)現(xiàn)自己的雙手都在微微顫抖。
青寒摸了摸自己的臉，又低頭看了看赤裸的身體。
他挑起眉頭，古怪地說道：“你問我是誰，我又去問誰？”
話音一落，青寒驀的消失。
一瞬間就丟掉了他的蹤影，老者瞳孔一縮，下意識想要瞬移后退。
豈料他的肩膀卻是一沉，眉心傳來絲絲冰涼，耳邊還傳來嘆息聲：
“身材是還不錯(cuò)，就是……借你衣物一用，還有這印記，反正你也用不上了……”
嗖的一聲，老者身體微涼。
老者一臉木訥地偏過頭。
青寒剝了老者身上的幻衣，不知何時(shí)穿在了他自己的身上。還將老者眉心的印記摳下，隨手摁在他自己的眉心。
青寒眉心閃爍著光亮，老者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yīng)。
青寒嘴角浮現(xiàn)笑意，一把將老者頭發(fā)拽起，使其身體微微浮空。
老者的力量被大幅削弱，拼命掙扎也無法掙脫，只能歇斯底里的大吼道：
“你要干什么！老夫乃是星曜之神！”
青寒作深思狀，想了好一會兒，一臉無所謂地說道：
“我當(dāng)然知道啊，當(dāng)初最喜借來使用，隨手就召來呼去，氛圍不錯(cuò)且也比較實(shí)用。”
這句話引得老者驀然一怔。
還未等到他回應(yīng)，青寒將他提得更高，另一只手握成拳，直接將他幻身擊碎。
在怒吼與尖叫聲中，老者化為無數(shù)道白絲，被青寒扔進(jìn)嘴里吞下。
“多年不見了，還是這副德行?！保嗪蛄颂蜃齑?，移開腳步走到巨劍旁，對它上下輕柔撫摸，神態(tài)似回味似感嘆。
巨劍幽芒閃爍，急速大幅縮小，變?yōu)樵瓉淼哪印?p> 青寒將它拔出，濺起數(shù)丈碎泥，地面又塌陷三分，龜裂蔓延不止。
他沒有遲疑地向那老嫗走去。
每一步落下，他眼中就閃過一絲恍惚，腳步聲聽來一深一淺。
老嫗微笑著回過頭，沒了狠厲怨毒，只有剩下平靜。
“你還是來了……”
青寒執(zhí)劍身側(cè)，同樣回以微笑。
“是的，我來了……”
他含著笑意走來，松下黃衫獵獵。
幽光一閃而過，將對方胸膛穿透。
熱流淌過他的手心，竟是鮮紅的。
老嫗身體癱軟下來，快垂到青寒的左肩，枯手猛然按住青寒的胸膛，執(zhí)拗地支撐著傾倒的身體。
老嫗將青寒的衣襟抓緊下扯，強(qiáng)迫他與她四目相對。
“多久？”
青寒垂下雙眸，笑意絲毫不減，將劍刃右扯，散開一卷紅簾。
他抹去撲來的溫?zé)?，看著她倒在面前，極其溫柔地笑道：
“永遠(yuǎ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