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秘案
掖庭這檔子不大不小的事也算鬧了出去,宮女穢亂宮闈本來就是大罪,還鬧出了人命,現(xiàn)下明月腦子似乎也出了問題,一問三不知,周嬤嬤本來要升遷,這下子出了這檔子事,也黃了。掖庭里畢竟有一些罪人家眷,尚宮局還是很看重這件事,派了馮司言過來查這件事,這幾日挨個盤問掖庭宮人。
宿雨這幾日看著進(jìn)進(jìn)出出的宮女,心里盤算著應(yīng)該也快到自己了。果然,這一日,馮司言就叫人來把宿雨帶了過去。
宿雨十分規(guī)矩的跪下行禮,周嬤嬤從未教過她們宮中的禮節(jié)規(guī)矩,她便按照先前府里的規(guī)矩給馮司言行禮,馮司言看著宿雨的模樣,像是大戶人家出來的,可她又不是罪臣的家眷,于是饒有興趣的問到“你叫宿雨?”
“是?!?p> “家里都有什么人?做什么的?”
“家道中落,父母早亡,家中還有一個兄長,我不忍兄長為了照顧我連終身大事都一拖再拖,所以自愿入了掖庭,還能給兄長存下二十兩銀子?!瘪T司言看著宿雨的眼神,一時間有些復(fù)雜,看她的神色也不像說謊,本來自己心中早走判斷,可是如今倒有些懷疑了。
“與玉珠交好的宮女說,玉珠最近與你最為親近,她穢亂宮闈之事你可知曉?”
“回馮司言,玉珠為人驕橫跋扈,奴婢迫于她的壓迫,不得不虛與委蛇,奴婢知道穢亂宮闈是死罪,但是奴婢實在不敢欺瞞司言大人,她穢亂宮闈之事奴婢確實知曉,奴婢也多次勸阻無果,她還逼迫奴婢在門外給她守著,每每此時奴婢內(nèi)心都十分煎熬?!?p> “那你為何不告知周嬤嬤?”
“掖庭宮規(guī),任何人未經(jīng)許可不得隨意出掖庭,奴婢從入宮開始就從來不曾見過周嬤嬤,掖庭事務(wù)都交給玉珠和明月打理,奴婢跟明月姐姐說過此事,求她通稟給周嬤嬤,可明月姐姐推說知道了,便把我打發(fā)了,然后便沒了音信,誰知她竟然……”宿雨說著說著就委委屈屈的哭了起來。
“你方才說周嬤嬤從來都不曾過來,只有玉珠和明月才能見到他?”馮司言皺著眉頭問道。
宿雨瞪著眼睛,十分疑惑,小聲嘟囔道“周嬤嬤第一日便說我們以后是見不到她的,也不必白費(fèi)力氣教導(dǎo)我們宮里的規(guī)矩,反正我們也是用不到的,難道不是這個規(guī)矩嗎?”
馮司言拍了一下桌子,語氣中帶了幾分怒氣道“這是什么規(guī)矩,我竟不知呢?掖庭宮事關(guān)重大,她便是如此管理的?這種人竟差點(diǎn)還外調(diào)尚宮局,還以為她吃苦耐勞,哼,真是笑話!”
“馮司言,奴婢有一言,不知當(dāng)講不當(dāng)講?”
“說吧!”
“奴婢以為,周嬤嬤不適合再管理掖庭了!”
馮司言眉頭一挑,問到“為何?”
“周嬤嬤先前把我們丟給玉珠和明月,雖十分不經(jīng)心,但總還是要好好管理的,畢竟還指著不出亂子好外調(diào),可如今外調(diào)也黃了,難免心中難免悲郁難平,若此時繼續(xù)讓她管理掖庭,她的左膀右臂,一死一瘋,事事便要親力親為,看這里必定處處不順眼,奴婢們的日子怕是更難過了,奴婢等是苦日子過來的,也不指望著能在宮中有什么好日子,只盼著能活著,等到二十五歲,出宮與家人團(tuán)聚,跟奴婢一同入宮的春梅,入宮第一日便因為得罪了玉珠,被打斷了腿,奴婢實在害怕,不知自己還能活幾日?求馮司言救救奴婢們,奴婢們不怕苦也不怕累,實在是害怕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死在這里,求馮司言做主!”宿雨本來已經(jīng)收住了眼淚,一邊說,一邊泫然欲淚,聲音卻不似剛才的怯懦,反而多了幾分堅定。
馮司言打量著宿雨,心中盤算了一下,跟宿雨說“你先下去吧,我還有些事要問旁人,哪里都不要去,過一會我會再來問你?!?p> 宿雨點(diǎn)點(diǎn)頭,退下了。宿雨想著馮司言看她的眼神,始終都是懷疑的,她畢竟從未見過此人,也不知她脾氣秉性,心中難免打鼓,這次若是不成,自己可能就很難再離開這里了。一步走錯,滿盤皆輸。傍晚的時候,馮司言又派人把宿雨叫去了。
宿雨雖然心中十分緊張,看起來卻是十分平常從容,臉上也沒有什么表情,依舊是恭恭敬敬的行禮,跟上午來說的時候沒什么兩樣。
雖然才十月,宮里的天兒越來越冷,馮司言手機(jī)拿著湯婆子,看著宿雨穿著十分單薄粗糙的麻布宮裝,似乎是感覺不到冷,一動不動的低著頭站在那,其實上午叫她的時候,根據(jù)這兩天宮人的證詞,這個叫宿雨的女孩最是不安分,這件事少不了她的挑撥,這丫頭為了保命,應(yīng)該死咬著不放,反正一死一瘋,她若咬死了些事與她無關(guān),自己再懷疑也拿她沒法子??伤购茫灰欢颊J(rèn)了,旁人說的沒說的,她都說了,更吊詭的是今天下午一番盤問其他宮人,她說的竟然都是真的,每一句看似不經(jīng)意的話,都有人瞧見,這丫頭要么就是極為老實,要么就是極為聰明,如果是后者,這丫頭倒是十分不簡單,小小年紀(jì)做事就如此滴水不漏,倒讓人很欣賞。
馮司言沖兩邊的宮女?dāng)[擺手道“你們先下去吧我有幾句話要跟宿雨講。”
宮女們于是很快離開了,屋子里就剩下馮司言和宿雨,馮司言站起來,走到宿雨面說道“你可知道如果昨天你一口咬定與你無關(guān),便什么事都沒有,可既然你知道了玉珠穢亂宮闈的事,還參與了,按照宮規(guī),是要沒命的!還說了周嬤嬤的是非,日后她要是打擊報復(fù),你可后悔?”
宿雨搖搖頭,道“奴婢只是實話實話,更何況,奴婢相信馮司言定然會秉公辦理,不會為難奴婢,而且有些話總要有人說,旁人不敢說的,那只有奴婢來說了。”
“我怎么覺得我好像都被你利用了?”馮司言的話聽起來像是在開玩笑,可語氣卻并不輕松。
宿雨笑了笑“奴婢微末草芥之人,平生所求不過活著罷了。更何況馮司言如此聰慧,奴婢愚鈍,怎敢在馮司言面前賣弄!”
“愚鈍?我看你可是聰明的緊,明明感覺你做了壞事,說了謊,可倒讓人半點(diǎn)錯處都抓不到,倒讓人覺得是自己多疑了??赡阕龅哪切┦抡嬉詾槲也虏坏絾??這樣的人不可怕嗎?”
宿雨依舊語氣平淡“宿雨說過,宿雨只想好好活著,所做一切,皆為求生,怕死就是最大的紕漏。馮司言如果真的覺得奴婢可怕,就不會跟奴婢單獨(dú)說這些,直接捆了發(fā)落了便是?!?p> “你很聰明,我很欣賞你,你這個腦子留在掖庭十分可惜,你可愿意跟我去尚宮局!”
宿雨抬起頭,還未回答,馮司言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不過我丑話可說在前頭,我眼里可是揉不得沙子的,你要是敢在尚宮局無風(fēng)起浪,我可不會放過你?!?p> 宿雨抬起頭,眼睛都發(fā)亮道“奴婢謝馮司言提攜,馮司言放心,奴婢一定盡心盡力為馮司言做事,為尚宮局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