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危墻
承恩把一切安排妥當(dāng)，就帶著宿雨離開了布莊。突然承恩看了宿雨一眼問道“會用算盤嗎？”宿雨先是一驚，隨后搖了搖頭。
承恩摸了摸下巴，略加思考道“沒關(guān)系，我讓阿金教你。七天內(nèi)，你把布莊一年的賬目給我算清楚，給我一個管理布莊的可靠方案。如果你能讓我滿意，以后布莊就交給你來管理?！彼抻晖Ｏ聛砜粗卸?，呆呆的瞪大了眼睛，良久道“我……我從來沒做過生意，你放心把這么大的布莊給我？”
承恩正色道“不放心啊，所以才要看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你得達到我的要求，我才會把布莊交給你。對待生意有關(guān)的事，我從來都是很認真的?！闭f罷拍了拍宿雨肩膀走了，宿雨呆呆站在原地，過了一會，突然笑起來，跑著去追上了承恩。
這幾日，宿雨把自己關(guān)在房里，拿著算盤對著賬本撥撥算算，又在紙上寫寫畫畫，承恩也很識趣的沒來打擾她。
梁栩的軍隊聽了程林的命令走了漠谷，不出意外的遇到了伏擊，朝廷派來接應(yīng)的兵馬沒有接到，反而被叛軍打的落荒而逃。梁栩的軍隊則是被打的傷亡慘重，帶著殘兵撤回賓州。如今援兵未到，叛軍卻兵臨城下，各路援兵的將領(lǐng)本就對攝政王有諸多不滿，經(jīng)過此事，更加義憤填膺，聯(lián)名上書請求天子親政，要求攝政王還政于天子，否則將不再前往奉天勤王。葉相聯(lián)合一眾老臣，逼攝政王還政，罷免趙俊，程林迫于各方壓力，只能還政于程燁。
各路援兵得到了消息，火速趕往奉天。徐諶知道若是各路援兵趕到，一切就都完了，自己的皇位就坐不下去了。如今只能趕緊攻下奉天，這樣至少還可以挾天子以令諸侯，于是叛軍向奉天城發(fā)出了更猛烈的進攻。
天子聽著戰(zhàn)報，心情越來越沉重，城中的糧食已經(jīng)撐不了多久了，連程燁的口糧也只剩下糙米。程燁閉上眼睛，腦海中浮現(xiàn)的都是城外兵荒馬亂，血流成河的樣子，又是一場噩夢，像極了那一天的長安，不過這一次，退無可退了，縱然能退，一而再再而三撤退的天子，還有什么資格坐那個皇位！
“陛下，陛下，哎呀，你們讓開！”皇后孫氏氣呼呼的闖進來，走到程燁面前。
程燁睜開眼，掃了她一眼，不耐煩說道“皇后有事嗎？”
“陛下，這些狗奴才今天給我的午膳竟然是糙米粥，你可要為臣妾做主??！”皇后嗔怪道。
程燁瞪了她一眼，冷冷說道“朕的午膳也是糙米粥，外面浴血奮戰(zhàn)的將士連糙米都吃不上，你不想吃，不如讓給將士們。”皇后還要說話，程燁突然起身，指著她罵道“你身為皇后，朕的子民正在飽受戰(zhàn)亂之苦，大周的江山岌岌可危，你不思如何為朕分憂，還在這對吃穿用度挑挑揀揀，大喊大叫，你如何擔(dān)得起母儀天下這幾個字！”
皇后明顯沒想到會被程燁這樣劈頭蓋臉一頓罵，趕緊跪下認錯，程燁背對著她，一言不發(fā)。
這時，一個侍衛(wèi)進來通傳“陛下，秦貴妃求見！”
天子轉(zhuǎn)過身說道“傳！”秦瑤走進來，先沖陛下行了個禮，程燁連忙走下去攙扶。她正欲向皇后行禮，程燁卻拉住了她“你身子不方便，不用行禮了，過來坐下?！闭f著把秦瑤拉到座位上，轉(zhuǎn)身又換上了那副冷冷的樣子，對跪著的皇后說“你下去吧！”
皇后惡狠狠的瞪了秦瑤一眼，憤懣不平的離開了。程燁走到秦瑤身邊，深吸一口氣，柔聲說道“我安排了李休南今晚護送你出城，到蜀地去，若朕能度過這次劫難，朕再去接你，若是……，你要好好照顧我們的皇兒，讓他平安長大?！?p> “不，我不走”秦瑤連連搖頭“臣妾和孩兒要與陛下同生共死，陛下若有事，臣妾絕不茍活?！?p> “阿瑤”程燁皺著眉說道“這一次你一定要聽朕的，無論如何，你也要為朕保住這一點皇室血脈！”
秦瑤眼淚一串串的往下流“阿燁，我求你，不要趕我走！這個孩子是在奉天被診出的，那這就是奉天這座城帶給臣妾和陛下的恩澤，臣妾和孩子愿同陛下，與奉天城共存亡！”
程燁把秦瑤緊緊攬入懷里，聲音十分無力“阿瑤，叛軍斷了我們的糧草，把奉天城團團圍住，奉天已經(jīng)彈盡糧絕了，最多還能撐五天。朕感覺六月十八的長安好像還是昨天的事情，沒想到這么快奉天就要變成下一個長安了！朕還沒來得及治理這江山，這江山卻要斷送在我手里了。”
“長安之亂，奉天之危都是宣親王重用奸臣，擾亂社稷所致，與陛下無關(guān)。若城破，他是千古罪人，若戰(zhàn)勝，則是陛下于危難之際力挽狂瀾，功在千秋！”秦瑤懇切的說著“徐諶小人，不過蜉蝣撼大樹而已，縱然城守不住了，他也不敢殺陛下，不論何時，陛下一定要活下去，只要活著，就有希望，就算一敗涂地，也能東山再起，陛下的江山一定會千秋萬代的！”
程燁松開懷抱，看著秦瑤，硬生生的擠了個笑臉，伸出手去撫摸著秦瑤的小腹，“我已經(jīng)隱忍了十年了，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大權(quán)在握，做一個真正的天子，興天下，安四海，除奸臣，振朝綱！朕如今終于大權(quán)在握了，雖然是這種最壞的的情況之下，阿瑤說得對，無論成敗，朕都沒有損失，朕還有以后，程林卻沒有了。朕還沒有看著我們的孩兒出生，還沒有立他為太子，朕不會就這么死了的！”
“陛下”一個侍衛(wèi)急匆匆跑進來。
“何事？”
“陛下不好了，叛軍制造了一種云梯，正通過云梯攻城，我軍損失慘重，城就要守不住了！”
“什么”程燁拍案而起，御前侍衛(wèi)李休南請求帶一千兵馬突圍，李休南與程燁是總角之交，一千兵馬不過杯水車薪，送死而已。不過若無人去拖延時間，奉天城破就是頃刻之間。君臣二人四目相對，李休南眼神中都是堅毅，程燁準(zhǔn)了他的請求，命人準(zhǔn)備枯木樹枝，只待風(fēng)向轉(zhuǎn)變。不幸的是，李休南帶的人馬與叛軍奮戰(zhàn)一天一夜，風(fēng)向依舊未變，將士死傷大半，李休南也身中流矢，卻還在帶著余下的將士死守，捐軀赴國難，視死忽如歸。
程燁緊閉雙眼坐著，似乎能聽到外面的廝殺聲，一些大臣已經(jīng)聞風(fēng)而逃了，葉寧遠帶著一干老臣拿著劍立于堂下，一旦城破，他們將拼死保護天子的安危。
天佑大周，傍晚的時候風(fēng)向突然改變。李休南看準(zhǔn)時機，順著云梯往下倒枯木樹枝和油，一把火順著云梯燒了起來，枯木和人被大火席卷，城外彌漫著一股燒焦的味道，一種很奇怪的味道，光是聞著就讓人毛骨悚然。
叛軍傷亡慘重，只能撤兵，奉天的困局才算稍稍緩解。一日后，西平，朔方兩路援兵趕到，大勝叛軍，大周局勢才算轉(zhuǎn)危為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