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2 步步后退
“齊射！”
隨著小隊長的命令，弓弩手再次重復起那個他們已經熟練操作了無數次的進程：上弦——瞄準——扣動扳機——后退裝填。他們只是公爵的四人不對，并不是帝國軍隊的精銳，所以沒辦法奢侈到每個人都可以配備一位裝填手的地步，那是少數射術精湛的狙擊弩手才能擁有的待遇。
“咻咻咻——”
弩箭破空的聲音再次響起，在所有人或平靜或興奮地目光中準確命中了目標們——
手里的盾牌。
“怎么回事？”弓弩手小隊長一愣，難以置信地看著面前的死行者們，“它們怎么可能——”
“低頭！”
冰冷的呵斥聲從身后傳來，小隊長下意識地往前一撲，正好閃開身后飛來的兩把飛刀。它們沒飛多遠就撞上了什么透明的東西，直接逼迫得對方現出原形。
“游蕩者？”小隊長一驚，但隨后他的天賦讓他立刻看清了對方那僵硬的肢體還有搖晃的身軀，“不對，它們也是死行者，怎么潛伏過來的？”
前方的長槍陣列難道一點都沒有察覺到嗎？
然而對方沒有一點為他答疑解惑的意思，它們趁著接近弓弩手防御陣地的絕佳時機，直接全速沖上來，右手的匕首明晃晃地握在手中，做好了突破后大開殺戒的準備。
“該死的，”小隊長直接抽出長劍，他明白自己是唯一一個能立即應戰(zhàn)的人，“死掉的東西，還是去塔爾塔斯深淵待著吧，那里才是你們應該去的地方！”
話雖挑釁，但他并不指望自己能正面擊敗兩名經驗豐富的游蕩者，小隊長只想著拖延對方幾秒鐘，讓更多的弓弩手加入戰(zhàn)斗，或者讓后方的侍衛(wèi)有時間上來支援。
此時此刻，他接受訓練時教官的話語變得格外清晰：
“對付兩名或者更多的游蕩者時，第一劍一定不能因為對方的人數而有所猶豫。你的長處在于兵器的長度與重量，而且除了少數天賦異稟的家伙，游蕩者的力量一定不如你。所以，第一劍一定要對準沖在最前面的家伙的腦袋，狠狠地劈下去，先聲奪人。”
“對準頭，”小隊長的視線瞄準了對方那干枯開裂的丑陋頭顱，右手長劍猛地舉過頭頂，右腳一蹬地，借助身處山坡上方，居高臨下的優(yōu)勢狠狠揮劍，“劈下去！”
“咔嚓！”
“呃？”
小隊長難以置信地看著面前被自己一劍砍成兩半的敵人，干瘦的身軀左搖右晃可就是不肯倒下，似乎有什么力量在支撐著它的行動。
片刻后，一股黑影從它的腳下升起，眨眼間就變成了兩個半邊身子，和之前被一分為二的身軀分別連接在一起，成為了兩個完全一樣的個體，就連原先只有一把的匕首也被這黑影補充完全。
“這是什么？！”小隊長慌亂之下甚至忘記了防御，“怎么可能在頭部受創(chuàng)的情況下仍舊移動？怎么可能被砍成兩半還……”
這明明……不符合課程上說的道理……
“回來！”
一股巨力從他的脖頸處涌來，接著他整個人騰云駕霧地飛到了一邊，重重地落在地上。還不等小隊長從疼痛中緩解過來，他的視線陡然被一連串的劍光所占據。
“你的動作太猶豫了，菜鳥。”將他扔出來的那個高大身影后退兩步，手中長劍仍然指向正前方，“這可是戰(zhàn)場，不是理想中的課堂，沒人會知道在殺戮的刺激下敵人會做出什么樣的舉動。除非必要，不然絕不可以使出自己的全力，永遠要以保證自己的生命為第一要務?！?p> “啊……”小隊長下意識地點點頭，他的記憶適時地告訴他面前這個人的名字，“知道了，克萊頓騎士?！?p> “很好?！笨死锼裹c點頭，順手將長劍劃了個弧，接著第二顆腦袋飛上了半空。這一次，那黑影只來得及恢復了頭顱，沒辦法補全另一邊的身體。
“重新復生有上限?！笨死锼购莺莸匾蝗蚁拢瑩v碎了剛剛長出來的腦袋，黑影再一次活躍起來，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這一次它的恢復能力已經遠遠比不上從前，不僅更慢，而且長出來的腦袋也粗制濫造一樣小了一大圈，“次數不少，但是速度與恢復的范圍都有所下降。而且恢復過來的死行者比之前要弱的多。在小規(guī)模作戰(zhàn)里，它們遠遠比不上訓練有素的精銳?！?p> “只不過……”
他抬頭看向遠處，樹林間不知還有多少陰影在晃動。
“如果配合龐大的數量，恐怕就會是任何對手的噩夢了?！?p> “還有這該死的劇本提示……怎么偏偏在這種時候提出這樣的要求?！?p> 克里斯幾下子把沖上來的死行者剁成碎塊，然后大步走向山坡的東側，順手將一個還在掙扎的半截死行者扔了下去。接著他側耳細聽，同時在心底默數：
“一、二、三！”
一片空寂，沒有任何肉體落在巖石上的聲音。
“見鬼！賭錢的時候怎么沒有這運氣！”克里斯痛罵一句，轉身就向山頂跑去，一邊跑一邊高聲下令：
“所有人撤退，快！回到最后一層防線去?！?p> 所有人，從山頂到山腳，都聽到了這個出乎意料的命令，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了這個正極速狂奔的身影，好像他身后有什么東西在拼命追擊似的。這命令來的過于突然，除了一直跟隨克里斯的四名帝國戰(zhàn)士還有剛剛被他救下的小隊長，其他人全都站在原地，茫然不知所措。
當然，他們的遲鈍也就持續(xù)了半秒鐘，因為克里斯下一句話喊的是：
“有攻城巨獸！”
這一次，沒有任何人對他的命令有所疑問。開玩笑，攻城巨獸身高至少六米，體重為那種叫“大象”的生物的兩倍以上。它絕對是任何依據簡陋工事的野戰(zhàn)部隊的夢魘，不需要揮舞手里的大棒字，也不需要投擲背后的巨石，只需要從所有敢于阻擋它的人的腦袋上碾過去，就足以摧毀任何抵抗。那碩大的身形，沒有痛覺的強健肌肉還有天生的破壞欲望簡直就是不折不扣的移動堡壘。
果然，就在克里斯拼命狂奔三秒鐘后，一只巨大的手從山崖下探出，輕輕搭在巖石地上。接著，隨著那五根手指的用力，一個馬車大小的頭顱從下面冒了出來。
“這可不妙，”克里斯一邊跑一邊還回頭看了一眼，結果光是對方的腦袋大小就讓他吃了一驚，“別是個會簡單思考的大個子，那可就……”
可惜，事情常常事與愿違。
這個大塊頭在半山腰站穩(wěn)腳跟的同時，山下的長槍兵們才跑了一半不到的距離，只有最開始毫無遲疑地跟上克里斯的幾名侍衛(wèi)以及小隊長才沖到了山頂附近。跟在他們身后不遠的是那群弓弩手，他們畢竟是占據了距離上的優(yōu)勢，也沒被拉下多遠。
這么一來，拖在最后面的長槍兵們成了孤軍。而這份不利條件，被攻城巨獸抓了個正著。
沒有任何東西向它下令，攻城巨獸自己舉起了背后的巨石，狠狠砸向半山腰的小路，而且一口氣就是三連發(fā)，直接摧毀了那條本就不甚明顯的可憐道路。
“這……”
長槍兵們還有幾位侍衛(wèi)一時間手足無措，他們會到山頂固守待援的路途已經被徹底阻斷，而且還要面對一個巨大的威脅。他們也想過逃跑，但是沒一個人敢把自己的后背暴露給攻城巨獸，且不說他們能不能跑得過這個怪物，光是那鋪天蓋地的飛石就不是他們能應付得了的。更不用說山下虎視眈眈的一群死行者，它們足以用數量拖住這些人的腳步。
怎么辦？大寫的問句伴隨著恐懼出現在每個人的心底。
與此同時，山頂上已經亂成了一鍋粥，侍衛(wèi)隊長好像要吐出一口老血：“這可是法師專門對付的家伙啊，我們該拿它怎么辦？”
“根本沒辦法?！笨死锼惯~進大門口，“攻城巨獸還有殺戮者的組合，真不是我們能輕易對付的，得利用好我們手頭的裝備?！?p> “說得容易，那你倒是把那些長槍兵帶回來??！”侍衛(wèi)隊長怒吼起來，全然不顧旁人的怪異眼光，“沒有他們，我們拿什么牽制敵人？”
“當然不行，所以必須給他們打開一條通路。”克里斯說著，從一旁的車廂上拆下了兩根短矛，順便從自己的部下手里接過了另外六根，“關鍵在于那個大塊頭不是嗎，只要有人牽制住它，剩下的我們的士兵們會自己解決?！?p> “牽制它？誰？你去嗎？”侍衛(wèi)隊長嗤之以鼻，“一個逃兵，還有臉說自己要上陣？”
逃兵？
克里斯瞇了瞇眼，盡管他知道這句逃兵說的是他扮演的角色“小克萊頓”，但是身為帝國軍隊隊長的那份榮耀還是令他很不爽。
“逃兵與否不是根據流言判斷的，萊爾先生?！笨死锼估淅涞卣f道，順手將盾牌與長劍扔到一旁，換上了一把雙手大劍，只有這種武器才能斬斷對手的肢體，“如果你愿意，現在就可以作為我的見證人，跟我一同迎戰(zhàn)那頭巨獸看看。”
“你……哼！”名為萊爾的侍衛(wèi)隊長把頭轉到一邊，重重地呼出一口氣，轉身指揮起防守的布置來。
見狀，克里斯的視線一閃，然后頭也不回地拿起大劍，背著短矛走向庭院外，那里還有他的部下，他的責任等著自己去拯救。無論是克里斯還是“小克萊頓”，都理應如此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