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6 爆發(fā)的陰謀
對帝國第七軍團的百人長諾里斯·潘尼沃斯來說，帝國998年8月18日絕對是最操蛋的一天。
早上起來不久，他就聞到一股熟悉的類似腐爛的氣息，心下立即怒火萬丈。就在上個月，自己那懶惰的妻子竟然忘記把他帶回家的鮮肉制成熏肉儲藏，導致這來之不易的肉食徹底腐壞，金錢上的損失尚且另當別論，她那對家庭極度不負責的態(tài)度才是諾里斯憤怒的重點。
于是他狠狠地收拾了這婆娘一頓，讓她好好明白在一個軍人的家庭里懶惰會得到什么樣的可悲下場。受過專業(yè)訓練的帝國士兵們打人都很有技巧，保證在讓一個人狠狠吃苦頭的同時又不會被別人從外表上分辨出來傷痕甚至是淤青。她很有幸嘗到了諾里斯最精通的部分，整個人最后蜷縮在冰冷的地面上一動不動。諾里斯也沒有多管，只是順手把那塊不知被什么東西啃得稀爛的臭肉扔到窗外就去了兵營。至于那個妻子？哈，對諾里斯這種精通自我財務管理的士官來說，三個月的薪水是很容易積攢下來的。
當然，這次痛打或許是讓這懶惰的婆娘明白了什么，她的工作開始變得積極，無論是打掃衛(wèi)生還是保證家里的庫存都第一時間完成，這好歹讓諾里斯百人長欣慰了不少。
——直到今天。
于是他再次動了手，給自己新婚三個月的妻子又一個狠狠的教訓，如果不是緊急集合指令的下達，他絕對要把懶惰這種東西從她的身體里徹底剔除出去！
走出家門的那一刻，諾里斯并沒有聽到啜泣的聲音，這讓他還算感到稍許欣慰，至少一個家庭里主婦的忍耐力是必須的。他打定主意，如果這一次她能老老實實地完成工作，自己就不再糾結于她的過失。
然而這少許欣慰的心情在和他們要追捕的目標交手后就煙消云散了，身為帝國最精銳兵團的他們，竟然讓人數(shù)遠遠少于自己的敵人從包圍圈里逃脫！諾里斯敢對眾神發(fā)誓他絕對沒有放水，他知道自己的戰(zhàn)友們也絕對沒有，可是事實就是“他們從第七軍團的包圍圈里逃走了”。沒人有膽子認為第七軍團的實力不行，沒人有膽子認為抓捕一群烏合之眾的傭兵不是簡單到易如反掌的任務。所以，所有人只能認為這些帶隊的士官根本沒有用心執(zhí)行命令，不然第七軍團的榮譽就會受到打擊與質疑。
在挨了整整五十軍棍后，帶隊的三名百夫長明白自己是時候戴罪立功了，否則他們的結局已經(jīng)被那位監(jiān)軍大人說的一清二楚：“無論抓到那些膽大妄為之徒與否，海邊的絞刑架一定和某些人有個約會，就在今天晚上，明白了么？”
總之，在不是他們上絞刑架就是自己頂上的艱難處境中，諾里斯真正地拿出了作為帝國軍團的一員的氣勢。
首先要做的就是縮小獵物的生存空間，在確認了情況后他們一致認為敵人陣容中有重傷員，不可能逃得太遠。因此他們迅速包圍了這附近的貧民區(qū)，然后把這里劃分成六個部分。
接著，由兩個百人隊以及警衛(wèi)隊和巡邏隊組成外圍封鎖線，剩下的一個百人隊挨個地區(qū)開始“打掃衛(wèi)生”，換句話說就是有計劃地屠殺所有見到的賤民、燒光一切能藏匿的房屋，最后由探測者掃描地下，然后除掉所有能發(fā)現(xiàn)的“老鼠”。
這個戰(zhàn)術相當順利，僅僅四個小時過去，他們就干掉了三分之二的區(qū)域。眼看勝利在望，諾里斯卻突然發(fā)現(xiàn)一個奇怪的現(xiàn)象。
“第六和第九小隊還沒回來嗎？”他看了看頭頂?shù)奶?，已?jīng)過了中午，太陽的力量雖然正在衰退但仍然處于頂峰，“他們的動作怎么這么慢？”
“不知道，長官?！鄙砼缘母惫倭⒖袒貞溃岸揖驮趧偛?，第八小隊也失去了消息，我們……”
“不用說了?！敝Z里斯抬起一只手，臉上的冷笑更甚，“原來還不能肯定，這下可以有所確認了。把三個失去聯(lián)絡小隊的最后回報地點和他們接下來的行動路線標記出來，然后讓封鎖線逐漸向相互交叉重疊的區(qū)域靠攏。那伙人多半就藏在這個區(qū)域里?！?p> “明白，長官。”
很快，外圍的封鎖線分出了三分之一的人手開始推進，同時其他的區(qū)域也被他們放棄，全員集中到了最后區(qū)域的邊緣。在補充了兵力以后，諾里斯快速將自己現(xiàn)在九十多人的隊伍分成三組，每組三十人，以集團的形式開始前進。
“老鼠始終是老鼠……”諾里斯的嘴角劃過一絲不屑，“或許集合起來可以欺負一只落單的貓咪，但是當追捕你的是一只只老虎的時候，你還能用各個擊破的戰(zhàn)術來對付我嗎？哼！這簡直是……”
“轟隆”！
巨大的火柱騰空而起，一時間就連太陽也黯淡失色，諾里斯的后半句話被他生生吞回肚子里：“怎么回事？那是什么地方？什么人發(fā)動了攻擊？！”
“是魔法，長官！”一個士兵驚慌失措地沖進來，身上還有焦糊味沒有散去，“對方在很多地方都布置了魔法陷阱，我們的人本來觸發(fā)了兩個但是毫無反應，于是大膽地前行。結果不知怎么回事，在錯誤地踩中了第三個的時候，所有的陷阱竟然在同一時刻爆炸了！”
“集中延遲性觸發(fā)陷阱?！敝Z里斯?jié)M臉鐵青，“那些混蛋的請報上可沒說敵人有六環(huán)戰(zhàn)斗法師的加入啊。”
“很有可能就是這個人救走了被抓到的敵方成員?！备惫僖彩且荒樐?，“但是根據(jù)情報，做這件事的法師應該很精通幻象系法術才是，怎么會布置下這么精巧的毀滅系法術呢？莫非……這樣的法師有兩個？”
“不會?！敝Z里斯搖搖頭，直接否定了副官的猜測，“他們只是一伙傭兵，如果連六環(huán)法師這種稀缺職業(yè)都能找出兩個人來的話，那我們剛才面對的不就應該是一群劍圣影襲加上法神了么？他們的房子太小，不可能裝下這么有能力的人才的?！?p> “所以……”副官明白了諾里斯的意思，“您是說，在他們背后，還有其他的勢力？而且是具有相當實力的勢力，不然沒辦法解釋敵人的強大，是嗎？”
“對?！敝Z里斯敲了敲劍柄，這是他一貫的思考動作，“向軍隊下令，改成以包圍為主，盡量活捉敵人。你去把我的意思轉達給其他的百人長，另外讓那幾個霍克家族的白癡吃點苦頭，什么狗屁的地頭蛇，連最基本的情報工作都做得一塌糊涂！”
副官領命，一轉身沿著側面的小路飛奔而去。場地中央一時間安靜了下來，只能聽到諾里斯還有幾名護衛(wèi)的呼吸聲。
“話說回來，”諾里斯側耳細聽幾秒種后突然開口，“你知道我最討厭的是什么嗎？”
親衛(wèi)們面面相覷，他們聽出來自家長官是在針對某一個存在出聲，但他們這里有好幾個人，長官到底是跟誰說話呢？
“讓我們放一條生路出來，可以。反正這也不是什么正規(guī)的命令，我們完全可以把它當成一個屁放掉。”諾里斯的長劍輕輕出鞘，“然而，人死為大?！?p> 閃亮的劍鋒指向剛剛沖進來的那個報信的士兵：“你不應該用我同僚的尸體做文章，混球?！?p> 話音剛落，一連七八聲長劍出鞘的聲音響起，兩個親衛(wèi)瞬間攔截到諾里斯與那個士兵中間，其他人則組成了半圓形，手持盾牌緩緩靠近那個幾乎已經(jīng)實錘了的奸細。
“唉……”士兵無奈地長嘆一口氣，“你是怎么發(fā)現(xiàn)的？”
“你身上的傷，蠢材?！敝Z里斯直接翻個白眼，“帝國士兵怎么可能在盾牌還在手里的時候被人弄傷那一側的面頰？哪怕是突如其來的爆炸，也沒有讓他反應不及時的道理?！?p> “原來如此……”隱藏在暗處的刺客嘆了口氣。他明白，無論是自己順利獵殺三個小隊結果無意中暴露了自家藏身處的行為，還是剛才這瞬間的細節(jié)變化，都說明自己的經(jīng)驗實在是太過匱乏。之后的路只會越來越難走，如果他就這么繼續(xù)在錯誤中獲得知識，那恐怕下一次就沒有后悔的余地了。這一次付出的代價其實已經(jīng)很慘重了，如果不是他貿(mào)然突進導致陣型脫節(jié)，恐怕隊長也不會受那么重的傷。正如頭兒所說，萬一那一劍再偏那么一指頭，恐怕自己接下來的人生都會在悔恨中度過。
“所以，”刺客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緒，開口詢問，“你其實是知道了我的存在，所以才讓自己的副官去通風報信的對嗎？這樣能避免對方在同一時間內(nèi)干掉兩名指揮官，最終導致指揮系統(tǒng)陷入混亂，使得戰(zhàn)局崩潰的局面。是這樣嗎？”
“……”
諾里斯難得地沉默了，他發(fā)現(xiàn)對方的語氣出乎意料的自然，絲毫沒有撒謊的痕跡，這和他的預料完全不吻合。
百人長艱難地開口：“那個人，那個所謂的‘副官’，難道不是你們的人？”
此言一出，所有人，包括正在等待回答的刺客都立刻沉默了。這句話的信息量太大，大到他們發(fā)現(xiàn)自己真的需要靜一靜。
“嘩啦啦……”
軍靴踢在碎石堆上的聲音，包括刺客和諾里斯在內(nèi)，所有的人都抬頭看去，正好和諾里斯的“副官”眼對眼。只不過，這位“副官”此時的表情說不出來的陰森僵硬，連關節(jié)處都一板一眼，完全沒有活人的柔韌感。
“這家伙……喂，你是什么東西？”諾里斯冷冷地喊道，“連一點活人的氣息都沒有，卻又完美地模擬出了人類的心跳還有各種指標，真是新奇的物種。我想帝國學院的那群研究狂魔一定會非常歡迎你這種全新的樣本?！?p> 士兵們發(fā)出一陣輕笑，他們完全不感到畏懼，現(xiàn)在可是徹徹底底的七對一，有誰能在這種情況下打贏一名帝國百人長還有他精挑細選出來的精銳護衛(wèi)呢？
刺客卻并不這么想，他不僅在陰影里后退了兩步，甚至把自己蜷縮起來，盡量減少在外的面積。有什么極度違和的感覺在困擾著他，這種感覺……說實話從他們決定放走奴隸的那一刻就已經(jīng)存在了，只是到現(xiàn)在為止越來越明顯了而已。
到底是什么呢？
回憶起自己行動之前，頭兒的那番叮囑，刺客的眉頭越來越皺緊。
突然……
“你去刺殺百人長的時候一定要當心，”曼達希迪在心靈鏈接里說過的話越來越清晰，“一個合格的百人長，一定有自己的親衛(wèi)。由于他們很珍惜自己來之不易的地位，往往會把親衛(wèi)的所有名額都用完。由于七在帝國軍隊中被認為是一個神圣的數(shù)字，所以百人長的親衛(wèi)通常是七人，不會多，也不會少?！?p> “塔爾塔斯在下！”刺客的雙眼駭然圓睜，“這不可能！”
明明自己記住了頭兒幾乎所有的叮囑，怎么可能會遺忘了這一句？
七個親衛(wèi)……自己一開始覺得違和的地方就是這個。雖然場地里除了那位百人長還有七個生命反應，這從一開始混淆了他的判斷，讓他的潛意識誤以為“一切正常”。
然而，在百人長那句“副官”出口后，這種偽裝起來的正常開始有了裂痕。第一，多出一個副官就意味著少了一個親衛(wèi)，人數(shù)為“七”這個潛在條件瞬間不再完美。第二，帝國軍團能夠擁有副官的只有千人長，還沒人能奢侈到在百人長的位置上就享用副官這一配置。這可是常識，然而這個常識與頭兒的那句叮囑一樣，都被自己“遺忘”了。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
自己真的是把這句話給“遺忘”了嗎？
還是說……
自己其實是被某種存在扭曲了感知，最終“忽略”了什么東西呢？
如果是這樣的話……
刺客輕輕地將手伸進懷里，慢慢地拽出了一把匕首，接著突然將它拔出。剎那間，黑與紅的光芒不斷流轉開來。
“塔爾塔斯在下！”
刺客驚駭欲絕，因為紅色意味著自己身邊有什么危險，而黑色……
意味著危險的來源，就在自己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