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zhàn)斗沒有絲毫懸念的結(jié)束了。
只要利爾岡家兵中沒有超過三人以上的精英戰(zhàn)士、沒有英勇級別的高手存在,那么他們在面對雷恩和其眷族集團的時候,就早已注定了只有敗亡一途,問題僅僅在于敗亡的方式與所耗的時間罷了。
雷恩全力使出的【魂威】,雖然還沒有逆天到能將一個人直接震得魂飛魄散,但也足夠?qū)Ψ骄駵o散好一會兒的了??蓱z那女戰(zhàn)士好歹也是一名精英級的選手,卻因為輕視只有見習級且赤手空拳的雷恩而輕易中招,最后在未回過神來的瞬間被海蒂砍下大好頭顱。
至于女戰(zhàn)士帶來的其他手下,自然更沒有幸存之理。在他們的頭頭倒下之后,就被海蒂與黑子聯(lián)手清理干凈。
可即使殺光了所有來敵,卻依然無法讓雷恩與海蒂感到絲毫欣喜。
——如果他們能來得更早的話……
然而這個世上并沒有后悔藥吃,哪怕是身為造物主的雷恩,也沒有辦法令時間倒流……至少現(xiàn)在做不到。
戰(zhàn)斗結(jié)束,雖然他們還急于趕路,但必須讓馬兒充分休息并補充體力,而且他們倆也不能任由村民的遺體就這般曝尸在外。
于是接下來他們開始分工合作,海蒂將馬牽到村子里的馬廄,找來草料進行喂養(yǎng);雷恩和黑子則負責埋葬村民的遺體,有黑子召喚出的黑狼幫忙挖掘,雷恩只需要將一具具遺體搬運進去就行了。
明明是第一次碰觸這些殘缺不全或死狀凄慘的遺體,然而雷恩卻沒有表現(xiàn)出絲毫不適應(yīng)的樣子,而且剛才還吐得那么厲害的他,現(xiàn)在卻能面無表情地、一絲不茍地完成自己的工作,然而他的心境卻遠沒有看上去的那么平靜。
他一邊機械式地工作,一邊在進行自我反省,甚至變得有些鉆牛角尖。
回想起自己穿越來后度過的六個多月的時間,被動地接受被擄到〔夜鴉〕的事實、被動地接受環(huán)境的限制去回收神火,悠哉地適應(yīng)生活和修習戰(zhàn)技,表面上過得很充實,實際卻又十分的……
怠惰。
他明明可以更積極地去取得力量、然后用自己的力量去完成更多有意義的事,甚至完全有可能制止這場悲劇的發(fā)生。
然而他卻抱著輕松的想法、和些許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娛樂心態(tài),就像是以解鎖所有成就(收取神火)、通關(guān)游戲(回到原來世界)為目標的RPG玩家??此茖τ螒蚝芡度?,卻仍是個旁觀者、不曾真正融入到世界當中。
雖然他心里同情奧凡人的處境,但是卻選擇置身度外。因為他原來所身處的社會,教會他要做個“冷漠”的人,只需要關(guān)心、幫助身邊重要的親朋好友就能問心無愧了。
至于其他人的喜怒哀樂,則更像是無關(guān)緊要的事。也許會引起一時憤慨、一時憐憫,最多偶做善舉,可過后又會漸漸遺忘。
畢竟,人類的悲歡并不相通——魯迅先生真這么說過。
可是,當他親眼看到奧凡人村落被屠的慘劇,他發(fā)現(xiàn)——
他其實并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冷漠。
雷恩小心翼翼地將梅麗莎放在土坑里,還替女孩擦干凈了臉,又整了整散亂的頭發(fā)和衣服,然后就這樣看著女孩發(fā)呆。
“嗚……”
直到黑子低鳴一聲,雷恩這才回過神來,一只手從衣服口袋里拿出了一顆透明的晶石碎片——這是梅麗莎送他的臨別禮物。
“抱歉,這次沒能救下你……”他捏著晶石,輕聲說,“但我向你保證,我不會再對自己的職責視而不見了?!?p> “我是書寫了一切的作者,是創(chuàng)造世界的造物主。即使這個世界已經(jīng)擁有屬于它自己的發(fā)展軌跡,可我也有義務(wù)將走偏的事物糾正回來?!?p> “沒有人在犯下殘忍的惡行后還可以逍遙法外,我會讓他們得到應(yīng)有的懲罰?!?p> 雷恩說話的語氣,乍一聽似乎很冷靜鎮(zhèn)定,可又能體會到其中蘊含的莫大決心。
忽然,晶石碎片發(fā)出了淡藍色的光,還連續(xù)忽閃了幾下。
能夠感應(yīng)靈魂波動的雷恩鼻子一酸,眼睛猛眨了十幾下,最終將頭朝上抬起,說:“嗯,我們說好了?!?p> 這顆小小的晶石,是審判者約翰所攜帶的水晶球破碎后殘留的碎片,卡珊德拉等人稱其為“魂石”。它擁有感應(yīng)、儲存魂力的功能,只不過破碎之后,魂石的效用也變得不完全,僅能對殘存的靈魂波動產(chǎn)生反應(yīng)。
而雷恩所掌握的靈魂系技能,是原本就存在于他靈魂中的能力,也就是說即使不借助神火的贈予,他也能靠自己習得——在地窟之戰(zhàn)時被約翰用【魂威】激活,于是他也瞬間學會了如何感知靈魂波長(靈魂感知)、并用波長去攻擊敵人的靈魂(魂威)。
可再進一步的例如“招魂”、“降魂”等更復(fù)雜的能力,他還完全摸不著頭腦,更別提讓死者返生。
“如果能收回更多的神火,說不定連死之輪回也可以重新掌握……”雷恩說著,從剛才起就有些陰沉的眸子逐漸恢復(fù)了明亮,一個新的想法逐漸在他的腦子里構(gòu)建出雛形。
而這個想法要真正成型、完善,并得以實現(xiàn),還需要時間的沉淀。
海蒂那邊忙活完了之后,也跑過來幫忙。兩人一犬合力,花費了半個小時左右的時間,就將全村一百一十三名村民埋葬完畢。
至于那些利爾岡家的人,則直接讓其曝尸荒野。雖說漢德拉也有“死者為大”的觀念,但兩人并不覺得那樣做有何不妥。
雷恩跪坐在整齊排列的墳?zāi)骨?,眼睛定定地看著前方,像是在思考著事情?p> 過了好一會兒,海蒂才過來拍了拍雷恩的肩膀。
“雷恩,你換身衣服吧?!焙5俨恢缽哪睦镎襾砹艘惶滓路?,應(yīng)該是從某位村民家里翻找出來的。
而看看雷恩此時的樣子,確實渾身血污,這樣出去外面估計還會被路上的巡邏隊攔下來問話之類的。
“嗯,謝了?!崩锥饕膊患芍M,直接接過了衣服,找了個地方換上。
兩人并沒有再說多余的話語,氣氛顯得有些沉悶。海蒂看著雷恩的背影,總感覺對方身上發(fā)生了某種她無法說清楚的改變。
或者說,是成長、是擁有了覺悟。
“我們走吧,海蒂?!?p> 雷恩又再度變化成維克托的模樣,干凈利落地翻身上馬。唯一沒有變的,是那一雙怒意滔天的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