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邊城父子（莫笑貪杯不識趣，只怕明日就西風(fēng)）

　　莫想疑問的看著葉凡，回道：“姑娘此問？葉凡，莫非？姑娘是少爺?shù)?。。。?p>　　葉凡突然變得不好意思，摸摸鼻子說道：“這個，呵呵，我就是那個葉凡”。

　　莫想想了想說道：“屬下并未聽聞此事，姑娘為何不直接問少爺呢？”

　　“他那沒有，估計是搞丟了，丟就丟了，沒啥事。對了，我在你們周家名聲有多不好？不就傻點嘛。”這個問題葉凡早就想問。

　　“這個。。。姑娘，你以前跟現(xiàn)在長得也不一樣?！蹦Z有點為難道。

　　“呃。。你們少爺很介意嗎？”葉凡也是要面子的。

　　莫想想了一下說道：“我們少爺要是認定一個人是決計不會變的，姑娘就放心吧?！?p>　　知道了葉凡的身份，莫想便對她徹底惝開了心，跟她講了很多周云翊的過去。在葉凡印象中，周云翊一直是個溫文爾雅，隱忍沉穩(wěn)的公子形象，沒想到他也有過爬樹掏鳥窩、歪理兌先生、騎馬斗風(fēng)箏、翻墻夜不歸的光榮事跡。唉，人不風(fēng)流枉少年啊。

　　。。。

　　鎮(zhèn)西關(guān)

　　葉凡也不知道是水土不服還是過敏，今晚不停的打著噴嚏。入關(guān)多日，她是個小人物，不需要參加各種議事，便四處摸了一下底。晚上風(fēng)景最好的地方是西城樓的樓頂，登高望遠，視野開闊。今夜月明星稀，遠處黑茫茫一片毫無遮擋，坐在這樣的地方葉凡能感到人的脆弱和渺小。

　　“嗷嗚～”一聲狼嚎打破了黑夜的平靜，“嗷嗚～”又有一聲，聲音悠長而平遠。葉凡瞬間提起精神，這是入關(guān)后第一次聽到狼叫，雖然站的很遠，仍然有些凄涼瘆人，她不禁打了個冷顫。一會兒，開始不斷的有狼回應(yīng)，聲音高昂而短促。過了好一會兒，狼群的聲音才逐漸遠去消失。葉凡前些日子總是受傷，靈修毫無進展，那狼群的吼叫令人不寒而栗，她此世最是惜命，不會輕易冒險。

　　雖然不能去關(guān)外，好在關(guān)內(nèi)也不小。葉凡這人閑不住，除了看看病、練練功，沒事的時候就四處溜達或遛馬，幾個月就把鎮(zhèn)西關(guān)內(nèi)摸了一遍。京都那位由于給過一次“準確”的信息，這幾個月就應(yīng)付了事，倒也風(fēng)平浪靜。除此之外她的愛好還是沒變，這里的酒管客棧每天迎來送往很多做生意的客人，非常熱情，尤其數(shù)會天涯酒樓最大人流最多，隔三差五去那喝茶成為她最大的消遣，當(dāng)然也順便聽聽消息。

　　“現(xiàn)在海上生意越來越不好做了，不僅天氣變幻莫測，大浪滔天，還時不時整個船就消失了。人人都傳東海蓬萊仙家地，當(dāng)初靈島鬼作巢。真是不能做了?！?p>　　“我怎么聽說，蘭陵蕭家大公去平亂后流言就消停了呢。據(jù)說抓到了幾個裝神弄鬼的漁民，不足為懼。”

　　“我看寧可信其有，萬一鬼上身呢？咱們還是做點小買賣吧?！?p>　　“說起做買賣，你們知道北楚周家周云翊嗎？”

　　“哦！就是要娶葉家傻千金的那個！一個罪臣之子，不是已經(jīng)受了大刑死了嗎？”

　　“兄弟你的消息太落伍了，他不但逃出了天牢，還上了暗獵榜單，眼看就要追上冥府東帝了。”

　　“當(dāng)真！”

　　“千真萬確，如今周家勢弱，他又受了重傷，這可是天賜良機。咱們說好了，誰發(fā)了財也別忘了兄弟！”

　　“好，干！”

　　葉凡聽得直冒冷汗，暗獵榜單相當(dāng)于江湖追殺令，大多是王公貴族或者世家大派專門獵殺亡命之徒的賞金榜單。屬于殺人有功，不用償命那種，除非人死或者有名門望族撐腰，否則不會終止。

　　周云翊是北楚罪臣之子，是人皇親自下的詔書，誰愿為他撐腰就是與整個北楚為敵。

　　可想而知，他上次趕來見她一面是冒了多大的風(fēng)險。葉凡心里喜憂參半，喜得自然是周云翊對她的深情，憂的是兩人未來的不確定。

　　如果是她被暗獵追殺，早就隱姓埋名，逍遙自在去了，可是周云翊有家仇，而且像他這樣的人物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逃跑的，因為他的身后還有很多人需要保護。

　　身處鬧事的酒樓，不一會兒，她的愁思就被醉意正酣的人聲所淹沒。

　　“人都說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前一陣子，囂張跋扈的李家寨主李戚被人梟首示眾了?！?p>　　“你說的是李家內(nèi)訌吧，聽說死了不少人。我看是狗咬狗一嘴毛，新寨主也不一定是什么好鳥?！?p>　　“那也不好說，這新寨主為人低調(diào)，從不不拋頭露面，到現(xiàn)在也沒在江湖上走動，深淺不知啊?！?p>　　“兄弟你也別光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fēng)啊。五年前昆侖云端會您是過五關(guān)斬六將，雖然最后惜敗云下，不知今年可有準備再攀云端？”

　　“這個自然，暢游云端，指路有仙。試問，哪個習(xí)武之人不想登頂再進一步?！?p>　　“想歸想，那云梯是那么好爬的？每次都不知道要摔死多少英雄豪杰?！?p>　　。。。

　　昆侖山云端會，難道是葉老頭口里的云上飄？呃，怎么跟葉老頭說的差那么多。那個地方用華英夫人的話來說就是：去一回，醉一回，罵一回，躲一回。。。

　　五年一回云上飄，

　　逍遙幾過仙人橋；

　　觥籌交錯醉劍影，

　　誰領(lǐng)頭籌酒家笑。

　　這日，軍中有急情來報，葉凡觀察到蕭寒急匆匆的去了議事廳，過了好久才出來，便把他拉到一邊問情況。

　　蕭寒并不隱瞞：“邊城雅前狼煙燃起，很可能是西戎騷擾，我?guī)к娺^去查看，鄭大將軍擬起兵應(yīng)對西戎進犯之兵。”

　　葉凡那個激動的啊，終于有機會出去了。她躍躍欲試，雙手抱拳，討好的說道：“將軍，我的傷已經(jīng)全好了，天天閑在軍中無事可做，現(xiàn)在邊城告急，你看這萬一要是有人員傷重的。。。”。

　　蕭寒嘆一口氣，無奈的說道：“一柱香準備時間，過期不候。別怪我沒提醒你，大軍行動，情況不明，這可不是玩游戲，到時候叫苦叫累，只會被鄙視，如果耽誤大軍行程，就得。。?！边€沒等他說完，葉凡一點頭就跑了。

　　說是查看情況，還真只是查看，蕭寒只帶了伍佰騎兵就向著雅前方向快馬急行。

　　大漠奔騰馬上飛，

　　急馳揚起黃沙浪。

　　快馬加鞭跑在開闊的戈壁灘上，確實瀟灑快意?？上У氖?，葉凡還太小，馬速又快，一顛一顛的，她不得不用力夾緊馬身，拉好韁繩，才不至于被甩下馬去，行了一段時間后體力就跟不上了，雙腿內(nèi)側(cè)火辣辣的疼，手也磨出了紅紅的印子，還不敢大聲聲張。她敢說嗎？那蕭寒就等著她服軟呢，今天要是堅持不下去，以后她哪也別想去。

　　正當(dāng)她覺得自己快要不行的時候，馬隊終于減速了，葉凡暗松一口氣，將將過關(guān)，斜眼看了一眼蕭寒。蕭寒余光瞥了她一眼，沒有說話，吩咐下去，前軍探路。

　　葉凡遠遠的看著這個小城，總感覺哪里不對。只見雅前城墻僅有一丈高，城門大開，城墻上竟沒有一個守備，光禿禿的連城旗都沒有，一種不詳?shù)念A(yù)感縈繞在她的心頭。

　　不一會兒，就有人回來報，一臉沉重的說道：“啟稟蕭將軍，雅前已被屠城，敵軍已經(jīng)撤離，留有不少西戎軍的痕跡。城內(nèi)尸體遍布，財物被洗劫一空，婦女多有受辱，尚未發(fā)現(xiàn)活口！”

　　“什么？！西戎賊子竟敢如此！”蕭寒壓抑著怒氣聲音低沉咬牙切齒的說道?！叭窟M城仔細查找，一個都不要漏!”

　　“是！”

　　屠城？！葉凡心里一驚，這個結(jié)果大大的超出了她的預(yù)想，心情頓時異常沉重，默默的跟著隊伍進了城。雖然已有了心理準備，當(dāng)看到眼前的一切時，仍讓葉凡心里憋悶。

　　不大的雅前城內(nèi)，一片狼籍，尸體遍地，上至花甲的老人，下至襁褓的嬰兒，無一幸免，有的人臉上還保持著死前的驚恐。婦女們衣不遮體，慘不忍睹。正當(dāng)葉凡一個一個尋找可能的活口時，突然有人報：“葉大夫，那邊發(fā)現(xiàn)了一個少年，還活著，蕭將喊您過去?！比~凡不敢耽擱，握了一下治療包趕緊跑過去。

　　只見地上趴著一個黑瘦少年，一頭短發(fā)，發(fā)絲凌亂，一臉血跡，氣息尚穩(wěn)，瞳孔有反應(yīng)，四肢健全，破舊的棉麻衣服上不少零零散散的血跡，后背有一條長約一尺的傷口，還在滲著血，眾人都深吸口氣。葉凡暗道，這倒沒什么，后背的傷只是看起來瘆人而已，看來是純外傷，縫傷口時，因為疼痛少年手腳不停的亂動，但就是喚不醒，蕭寒吐槽她手重，不忍直視，便轉(zhuǎn)身離開了。葉凡直翻白眼，她能有什么辦法，手頭又沒什么藥，況且少年能動是好事，估計是腦震蕩，問題應(yīng)該不是很大。

　　翻過來再檢查其他地方，卻突然發(fā)現(xiàn)少年胸口若隱若現(xiàn)的出現(xiàn)了一個惡狼圖騰，眼看周圍人來人往，多一事不如省一事，葉凡幫少年穿好了衣服，計劃回頭再問問。

　　清理完尸體已經(jīng)到了第三天，早已有兩撥人回去復(fù)命。但是少年仍是迷迷糊糊，還發(fā)燒了，葉凡一直用涼水降溫。蕭寒已經(jīng)開始安排返程。

　　這時突然有一人沖入城內(nèi)大喊道：“這。。。這是怎么了？！布和？麥雅？”。葉凡出來時，正看到這個人揪著士兵的衣領(lǐng)喊：“你們是誰？這是怎么回事？”士兵沒有生氣，反而耐心地跟他講城里的情況。

　　葉凡在一旁上下打量這個大漢，只見他身材魁梧，發(fā)須濃厚，凌亂如同雜草，皮膚黝黑，闊臉方眉，背著一把長弓和一柄環(huán)首刀，腰上別著羊皮袋，手上還拖著一只死去的野豬。隨著士兵的講述，葉凡清楚的看到這個大漢落下了眼淚，一臉的悲痛。在聽到有一個黑瘦少年還活著時，他又重燃希望，拽著野豬就向葉凡這兒快步走來。葉凡趕緊讓路。一會兒，只聽一聲洪亮的聲音欣喜的叫道：“布和，我的布和，你看看阿爸給你獵了什么？是野豬哎，快醒醒，阿爸給你烤肉吃，布和”。

　　“阿爸，阿爸，阿娘死了?！鄙倌晷÷暤恼f了一聲？！葉凡眼睛一亮，這黑小子醒了？

　　“布和！”大漢一把抱過少年。

　　少年慢慢的睜開了雙眼，悲傷的說道：“阿爸，阿娘死的好慘啊，我真沒用。。。那群人就是前些天來過的那些西戎強盜。他們把阿娘。。。我恨不得扒他們的皮，喝他們的血，總有一天我要殺光他們?！鄙倌暝秸f越發(fā)狠。

　　聽完布和的話，大漢抱得更緊了，喃喃的說道：“還好你沒事，都是阿爸沒用，你還小，別想太多，先養(yǎng)好身體。”

　　。。。

　　麥雅的尸體被找到后，葉凡幫著少年和大漢葬了她。父子倆對葉凡因此也多了些好感。后來她得知這個大漢叫傲嘎，他和妻子已經(jīng)在這里居住了十幾年，雖然時常遭到西戎的騷擾，糧食也稀缺，但是有傲嘎打獵，妻子和布和放牧，生活還勉強能維持下去。他真沒想到那天像往常一樣跟妻子告別，回來時竟已是陰陽兩隔。布和今年不過十二歲，他好動貪玩，整天到處跑，也沒多少吃的，所以也留不住肉?，F(xiàn)在整個孤城就剩他們兩個，不免悲傷抑郁，沒有方向。

　　葉凡正琢磨著怎么安排他們倆個，就又聽到傳來急報，她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只聽那士兵上氣不接下氣的報道：“蕭將軍，鄭大將軍聽說雅前被屠城，非常的憤怒，查到了兇手正是西戎的高單部落，就在鎮(zhèn)西關(guān)百里處扎營，便已經(jīng)親自帶領(lǐng)五千騎兵圍剿，孫副將急讓我給您報信?！?p>　　“鎮(zhèn)西關(guān)就那么多騎兵，他還都出動了？這準備這么倉促，可能要出問題?！笔捄f道。

　　“啟稟將軍！”士兵頓了一下接著說：“這次出發(fā)的還有抽調(diào)的兩千蕭家軍，由陳副將隨行?！?p>　　葉凡突然感到周圍氣壓變低，只聽蕭寒低沉的說道：“鄭大將軍此戰(zhàn)最好順利，否則我們就別想再出鎮(zhèn)西關(guān)了，哼。。。”

　　葉凡說動了傲嘎父子先回鎮(zhèn)西關(guān)休養(yǎng)。布和果然是草原的孩子，眾人騎馬一路急行，他竟沒有喊一聲疼。

　　對于葉凡四處收容可憐人的行為，蕭寒不予置評，也沒有反對，他這態(tài)度在葉凡這兒就算是同意了。為了減少返程時的痛苦，不耽誤行程，葉凡好好的琢磨了一下。她調(diào)整了腳蹬高度，并掛住馬腹固定，手上腿上韁繩上也纏上了布巾減少摩擦。果然回程要好受的多。

　　蕭寒一路無話，只是眉頭緊鎖。他雖然嘴上不說，但是心里一定很急很氣。葉凡明顯感到返程速度更快了，她自是不會去找倒霉，于是就把精力都放在騎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