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ㄒ唬?p> 這邊得了婚配于王府消息的崇陽公主,心頭雀躍。
一直聽聞太子哥哥說,王家四公子,豐神俊朗、年少有為,婚約在身卻遲日不娶,非要把這等人生快意事排在自取功名之后,崇陽公主聽聞了一二,便想:如此不喜女色、潔己修禮的人——
“應(yīng)該只有藏進公主府才好!”
月嶗在花月寶鑒中,看她如此鐘意王雨生,急得上臉了。這得想個法兒讓她撇開對王雨生的惦念,跟那個柳公子搭上線啊。月嶗到底第一次在人間辦差,遠不知這樣無故拆婚,必有回響!
只見他暗中點化了公主身邊一個丫鬟,名喚榴櫻。這也是日常使喚慣了慕梨子的手段。那失了心神的丫頭聳起膽子來攛掇:
“如今公主得了如意郎君,若不去月老廟還愿,就是嫁了過去也是要受夫家脾氣的!”
宮帷之中,對子嗣的禮數(shù)教化還是最多的,這位公主也是受教頗深,倒也愿意花點心思以求未來丈夫公婆歡喜。
于是第二日便微服溜出宮門,帶了一眾貼心的,前去月老廟中拜謝。
結(jié)果在崎嶇山路上,“意外”撞見一隊浩浩湯湯的人馬,家仆個個意氣昂昂,舉止不俗。崇陽是微服出行,想著外出需收斂行藏,決意讓路。
不過對方走在前頭的那位公子,更早地舉手喊停,吩咐隨侍:
“軟轎一頂,不妨讓人先行?!?p> 世人聽罷只會覺得這個少年郎性情溫柔為人大方,卻不知道,在這位公子眼里,看見的卻不只是一頂軟轎。
饒是簡單軟轎,此轎卻轎身頗高,轎夫都身高馬大,孔武有力,異于尋常官府人家的排場。生在官宦人家的少年,耳濡目染都是官場的清規(guī)戒律,當(dāng)下這位少郎君心中凜然一警,所以揚手示意,讓對方先過。
“倒是一個識趣的!”跟在轎旁的榴櫻滿意道。
聽見榴櫻回稟的崇陽,畢竟年少,心下陡生好奇。擦身而過之時,多手多腳地,撩起簾子,覷了一眼,頓時心下驚了:
“為何如同昨夜夢里見過一般!”公主心下思忖。
月嶗在花月寶鑒中看得一陣大笑,心想人間的癡男怨女真真好欺好哄,拴紅線的時候用了一點靈力指引,不過讓二人在彼此夢中遠遠見了一回。
話說崇陽公主含了這一眼,簾子都差點拽下來,一顆心噗通噗通,仿若平原縱馬!
她將對方行仗上高挑著的柳家族徽一下就刻在了心里。趕到月老廟的時候,看著眉開眼笑的月老兒,恍恍惚惚之間,求取的愿望竟悄悄改了。
等人馬回到宮中,公主才微微回過神來,突然地就醒了。一邊是仰慕已久的王家郎,一邊是偶然邂逅的夢中人,孰優(yōu)孰劣,兩廂糾結(jié)之下,甚是折磨。
過了幾日,內(nèi)廷日講開課。本朝崇學(xué)敦教,太子自然是要去的。太子哥哥最疼這個親妹妹,他喚人喊上崇陽,本意是想讓她看看王雨生,圓一圓她的閨閣美夢。
各位世家公子都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皎皎青玉白裳,茫茫一色,一時分不清楚。
太傅尚未過來,太子便走了出去,朗聲喊到:“王雨生?”
無人應(yīng)答,再喊一聲,見人群中有一位站起,不卑不亢應(yīng)道:“翰林王雨生,告假!”
崇陽正在屏風(fēng)內(nèi)候著,忍不住探頭看了一眼,跟那回稟之人打了個照面。這一下可不打緊,公主猛地慌做一團,正是那日夢中公子!小公主一時面皮通紅,做了賊一般,連連后退,差點帶倒屏風(fēng)。
而那人正面對著太子,也一眼望見了一閃而過的公主。
太子轉(zhuǎn)身扶住慌張著忙的妹妹,說道:“崇陽,你這是怎么了?”
崇陽突然就急出了眼淚。
只好指了指那位公子,扭扭捏捏地把心內(nèi)之事,磕磕巴巴地講給親哥哥聽。
太子一驚:“你看上了這個柳輕煙?”
一聽這個名字,天真稚嫩的公主臉更紅了,只差沒有脫口而出嗯嗯,這個就是我現(xiàn)在喜歡的人。
太子略一沉吟,便說道:“你先下去,容為兄思慮一番。”
崇陽并不知該如何是好,只有點頭。
太子心下想的其實是:縱是皇家,也不能莽撞行事。待會兒找個機會把柳公子喊過來,來套套話,好則好矣,去父皇那兒求情便是,父皇尚未明令指婚,萬事都還有轉(zhuǎn)圜的余地,司空家也未必比不上丞相府。不好的話,就是小妹錯眼,為兄替她把關(guān),也不至于輕易付錯終身,還辜負了王家傷了名臣之心!
打定主意后,便直直等到日講結(jié)束,眾人紛紛外退之時,章延太子著人喊住柳公子,只說是喝茶談詩。
二人落座后,自然有些朝中之事可以談?wù)?。太子正在思忖如何啟齒之時,崇陽又從外面興沖沖跑過來,拉扯自家哥哥:
“皇兄,皇兄,陪我去遛遛馬散散心吧?”
這崇陽小主,歷來有哥哥撐腰,凡事都惱不過半日記掛不過半日,內(nèi)務(wù)府牽了馬來哄她玩耍,她一高興,就什么都忘了。
因為不知有外人在此,小妹妹的嬌憨俏麗很是動人,她也沒有忸怩羞澀,自自然然,柳輕煙一見,眼中流光閃爍,傾心渴慕之意溢于言表,章延太子一看,心中暗笑:這事約莫能成。
柳公子按禮起身施禮,崇陽才意識到此刻有外人,這人還是心儀之人。自是被嚇了兩跳,但畢竟是公主,儀態(tài)風(fēng)度是什么時候都在線的。于是輕輕頷首,回過兄長:“崇陽不知皇兄有客卿在此……”
“不妨!你先去馬場,我和輕煙說完就來!”
公主如蒙大赦,心里吟著“輕煙”這個名字,頓時山水有情風(fēng)有意,腳步輕盈欲飛。
太子讓輕煙重新落座,柳輕煙卻坦誠地將一雙眼睛追在公主的背影上,身邊的小廝柳林“嘶”了一聲,輕輕提醒:“公子,公子!”
柳家輕煙仿佛并未回過神來,居然直通通地說了一句:
“微臣在民間,也曾見過公主一般的人物!”
他說的是實話。那日公主撩開簾子,眼里只看見他立于駿馬之旁,傲岸矯健的模樣;卻不曾留意,他也是斂住了目光,把她看了一個清楚,暗自驚為天人。
太子一聽,哦?這個妹妹自以為看見了人家,原來人家早把她給看到了。
于是佯怒:“是嘛?民間也有……”意思是民間還能有公主一般風(fēng)流態(tài)度的女子?
柳輕煙趕緊道:“輕煙惶恐,輕煙失言!公主萬千尊貴,自不是我等可以覷得?!?p> 太子自然不會真正計較,反而坦誠地說了一句:
“我這個妹妹,偶爾也會在宮外走動呢!”
柳輕煙眉頭一喜,自己也許沒有看錯?
“輕煙似乎也有妹妹?”
“是。前幾日母親也曾差微臣護著臣妹去過月老廟,祈求上蒼給她們一段好姻緣?!?p> “哦?月老廟?什么樣的?”太子十分感興趣的樣子。
“里面香火鼎盛,想來是十分靈驗!輕煙并沒有進去,只是守在外面罷了。”
“那我這個哥哥,是不是也要帶她去求一求?”太子回望崇陽,崇陽頷首一笑。
“自當(dāng)不必,皇恩浩蕩,想必公主的姻緣已然天定!”
章延一愣,這是?他定是聽了傳言,誤會成了父皇已經(jīng)指婚,這下好了!
于是也不想著繞圈子試探了,趕緊把要緊的話說出來:
“那如若崇陽相配的是你,你會不會感念皇恩?”
柳輕煙臉上倏忽變色,看不出是驚是喜,一時不知該如何應(yīng)對。
月嶗在鏡中看得發(fā)急,伸出手指,狠狠地絞了一下他腳踝上的紅繩。
柳輕煙便鬼使神差,莽撞開口道:“輕煙謝過太子!”
好,哈哈哈哈!太子一聽柳輕煙如此會意,又膽大又痛快,心中頓時打定主意要去父皇那兒走上一遭。
日后崇陽知道柳輕煙的回答,不免驚訝:“他倒是膽子大,都不捎帶一句感念父皇的話?”
太子回道:“司空柳大人家的公子,有點氣度膽量也是應(yīng)該的。你一個小女子,也是不懂男人之間……”
崇陽彼時心滿意足,毫不退縮。未曾謀面的王家公子便被她拋在腦后,一心傾慕柳輕煙。
淺宅一生
太子助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