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經全然暗了下來,天邊只有一絲微亮。
一道瑩瑩如雪的劍光向周問襲來,春蘭并未動用真氣,笑話,殺一個手無寸鐵的賤種,還要動用真氣?
于是,她便再也運用不了真氣。
清涼的微風拂過馬道,掀起幾塊冰冷死尸的衣角和幾片枯葉。
春蘭忽的發(fā)現(xiàn),本是直直刺向那賤種胸口的一劍,平常不過數(shù)秒的事,今日怎么這么慢,而且,我為何感覺我這把劍這么沉。
越是離周問越近,她越是可以看清周問的臉龐,那原本充滿恐懼的雙眼,不知為何,此時卻如同惡龍一般,狠狠地盯著自己。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這是.....怎么了?
“砰,”
原本瑩瑩如雪的長劍掉在濕潤的黑色泥土上,瞬時,些許黑土粘在了雪白長劍之上,無比刺眼。
春蘭呆愣的看見手中長劍被那書生一手打落,還沒待她反應過來,
“啪,”
一只瘦的骨包皮的手掌,夾雜著惡風,狠狠地打在了她那無比貌美的臉頰上。
滿是骨頭的手掌,自是非常有力,那本是嬌嫩的臉龐瞬間紅腫了一大片,春蘭像是殘花敗柳一樣,被一個巴掌扇在了地上,在地上打了幾個滾。
躺在地上的春蘭似是還沒反應過來,她呆愣的躺在地上,空洞的看著昏暗的天空,只是,瘦弱的書生此時提著劍,慢慢向她走來,而臉上的疼痛更是在提醒著她。
變天了。
此時的春蘭,像是意識到,下一刻將會發(fā)生什么,她打了個冷顫,隨即反應過來,為奴為婢多年的她瞬間明白了形勢,
只見她先是雙手向后一撐,坐在地上,順勢坐著向后退了腿,那原本一塵不染的衣衫此時早已遍布泥污,她紅腫著臉,低聲柔弱且哭泣地說道,“公子,你為何打奴婢,奴婢到底做錯了什么?奴婢改就是了,何必跟奴婢置氣動手,傷了您的身子,奴婢就是拿命來抵罪都不夠??!”
周問腳步一頓,無聲的笑了笑,玩味的說道,“怎么,不叫我賤種了?”語氣森然而又冷厲。
卻聽那春蘭用軟儂的語氣說道,“公子,就會拿奴婢討趣,公子是什么樣尊貴的人物,賤種當然是再說奴婢了?!?p> “只是奴婢一時口誤,若是回了侯府,公子怎么罰奴婢都行,可千萬別把奴婢扔在此處,”
“畢竟,此處離神京有兩月路途,長夜漫漫,被裘寒冷,奴婢再不濟,也可以為公子暖床,公子~~~”,話到最后,已是濃濃的發(fā)嗲軟語。
春蘭臉上此時布滿別樣風情,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此時盡是哀求,她將姿態(tài)做的極低,因為她本就是侯府豢養(yǎng)的阿貓阿狗,最近,大鄭士族的公子哥交換貼身丫鬟與小妾之風,逐漸盛行。
只是,這雙皮囊的底下,卻充滿了殺意與暴戾,她不斷地催動丹田的真氣,祈求能獲得一絲力量,
“一絲,只要一絲真氣,我就能將他碎尸萬段?。?!”
周問停住的腳步又開始走動起來,他并未理會春蘭發(fā)嗲的言語。
“別掙扎了,”
“悲風酥骨露,不知姑娘你聽沒聽過,真元境及真元境下,一個時辰真氣盡失,筋骨疲軟,不過卻對身體無害。”
隨著周問腳步的越發(fā)靠近,春蘭仿佛知道自己面臨的結局,原本容貌極美的臉頰,此時變得扭曲起來,
“不可能,為何你沒事!!”
終于,周問來到了她的身前,提劍卡在了春蘭的脖子上,一絲鮮血從白嫩的脖頸流下。
當劍卡在脖子的一顆,巨大的恐懼包裹了春蘭的心臟,她只覺自己整個身體都僵住了,她一動也不敢動,只怕,提劍之人手滑。
“其實,我也特別想知道,為何我卻不受此藥物影響?!?p> “很不甘吧,很恐懼吧,明明自己才是高高在上的勝利者??!”
周問的話語如同惡魔一般響在春蘭的耳邊。
“別....殺我,我....是夫人的貼身丫鬟,我....死了,夫人.....不會......放過你的?!贝禾m顫抖著牙說著。
到了此刻,周問本以為自己會遲疑,會猶豫,只是什么都沒有,有的只有復仇的快感,古人云,“復仇是甜蜜的,是世間享受的時刻,”古人誠不欺我也。
他輕笑一聲,“放過你,那也不是不可以?!?p> 春蘭眼前一亮,
周問話鋒一轉,他問道,“放過你,你可以替我忍受七年囚禁嗎?你可以替我承受那痛失娘親的錐心之痛嗎?”
“放過你,那么,誰他媽的來放過我?。?!”
話到此處,周問紅著臉,臉上青筋鼓起,悶悶的低吼響在馬道上,如同受傷的獅子一樣。
就在春蘭內心絕望之至,忽的,旁邊山丘的樹林忽的起了響動,她似是想到了什么,那絕望的眸子忽的再次放出了光明,她先是尖笑幾聲,隨即有提高音量,尖酸刻薄,且咬牙切齒的說道,
“賤種,沒想到吧,和我一起的嬤嬤馬上就回來了!”
“那可是通罡境的高手,殺你如殺雞一般?。 ?p> “還不拿開劍,倘若你時趣些,倒是或許還能讓你性命?。?!”
話音剛落,一個步履蹣跚的老嬤嬤捂著左胸口,從樹林中鉆了出來,天有些黑,她沒仔細看,便高聲說道,
“姑娘,老奴回來了,雖然受傷不輕,可夫人的要事要緊,咋們先炮制那個賤種??!”
“待我真氣一發(fā),那賤種身上的牽機藥便叫得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且渾身上下無一傷口?。?!”
老嬤嬤話音剛落,話音剛落,
“刺啦,”
周問慢條斯理地抽出插在春蘭雪白脖頸的劍,
一道鮮紅且璀璨的血液,滋在了地上,將黑色的土地染得血紅。
“你.......!!!”
“咕嚕咕嚕.....”
鮮血已經涌入她的喉管,她大概再也說不出話來了。
春蘭捂著脖頸,大大的眼睛中充滿了震驚和不可置信,
“怎么會,這個賤種怎么敢,他怎么敢殺我!”
“他怎么會殺我??!”
“我怎么....會死!??!”
春蘭怨毒而又不甘地躺到了濕潤的黑土上,就像前兩個時辰,被她所殺的那些護衛(wèi)一般,只是,或許是她修為高的緣故,哪怕是刺穿喉嚨動脈的傷勢,她竟一下沒死成,此時正痛苦的在地上滾著,將身體蜷縮地像煮熟的蝦米一般。
不過,在周問眼中,她更像一只被踩在腳底一半身子的螻蟻,掙脫不得。
“哎,我果然不是心狠手辣之人?。 ?p> 周問看著難受,萬般無奈之下,又補了一劍,這次,她不動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