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洪天賜府上演武場中,一眾下人正圍著場中一人,傳來陣陣叫好之聲,只見一少年精赤著上身,雙手各握一個二三百斤的石鎖,在場中上下舞動,虎虎生風,依稀是在用手中石鎖打著一套拳法的路數(shù),陽光照在少年身上,更顯得少年體魄健碩。
被眾人圍在場中的少年正是張離,平日里他本只在密室之中練功,鮮有來這演武場之時,只因今日鍛體功法又有進展,一時心情大好,突發(fā)興致,便在演武場中自練了起來,結(jié)果引得一眾洪府下人上前圍觀。
張離練得興起,卻猛聽得院門處傳來一聲叫好之聲,張離收勢在場中立定,抬眼穿過人群,向著喝彩之人看去,一看之下方才認出是洪天賜帳下的親兵隊長蔣鳴,當日在長谷關外與洪天賜初遇之時,蔣鳴就跟在洪天賜身側(cè),之后也偶而會帶他回來,有過一兩次接觸,是以兩人倒也算是認識。
只見蔣鳴臉掛微笑,穿過一眾下人,緩緩步入演武場中,笑吟吟對張離說道:“許久未見,張兄弟如今已是龍精虎猛,為兄倒是不知兄弟武藝竟是如此了得,為兄也是好武之人,一時技癢,想下場和兄弟切磋幾招,兄弟你看可好?”
張離聞言謙遜說道:“在下這點微末之技,怎敵得住蔣大哥神技,不敢在大哥面前獻丑?!?p> “兄弟你過謙了,若如你這般身手還只是微末之技,為兄還真不知道何人配稱得上勇武之稱,再說你我只是切磋較技,點到及止,不必拘束。”說罷不等張離拒絕,便緊系絲絳,向張離作個請勢。
旁邊圍觀眾人一聽有熱鬧可看,都哄然叫好,也均大聲催促張離比試,張離拗不過眾人,又見蔣鳴執(zhí)意與之比試,當下抱拳說道:“既如此,在下獻丑,還請蔣大哥手下留情。”
蔣鳴臉上含笑,向其微微點頭,以示鼓勵之意,張離便不再客氣,吸氣納勁,將洪天賜所傳的煅體功法運轉(zhuǎn)周身,使出一招軍中長拳的“孤軍深入”,攻向著蔣鳴。
這軍中制式長拳,是大雍軍中廣為流傳的一種拳術,只有區(qū)區(qū)十式,并不繁復,最為簡單易學,軍中士卒無人不曉,卻也是最為直接的制敵手段,盡是剛猛的路數(shù),蔣鳴見張離只是以軍中的制式長拳與自己對陣,不禁輕一皺眉,覺得張離在他面前托大,他剛才見張離神力過人,應是在煅體強身之上下過一翻工夫,應該是受過高人傳授,習練了上乘的外門功夫,在拳法之上也當有過人之處,哪知一上手卻會以軍中制式長拳對陣,以為張離對其有輕視之意,不禁心中微惱。
蔣鳴這么想,卻是冤屈了張離,他卻哪里知道,張離在煅體強身之上得洪天賜傳授,自是不凡,可在拳法修習上只是普通,現(xiàn)如今只會這一種軍中制式長拳。
蔣鳴能被洪天賜任命為親衛(wèi)隊長,功夫自是了得,當下便也以這軍中長拳應對。
兩人在場中來來去去斗了二十多合,場內(nèi)拳風陣陣,掃得二人四周塵土飛揚,兩人所用拳法相同,均已將這制式長拳的招式熟記于胸,一招攻出,便知下一刻對方會以哪招應對,當下越打越快,招式銜接緊密,完全成了一場力量的比拼,倒不像是在比試,更像是在互相喂招,圍觀一眾下人看不出二人高下,只覺得二人你來我往打的煞是好看,不禁大聲為二人叫好。
蔣鳴心中卻越打越驚訝,這張離拳法之上自是不值一提,可這身神力卻是生平僅見,拳拳擊出,都似有千斤,竟震得自己雙臂隱隱發(fā)麻,這要是一個不小心被他拳頭打在了身上,還真要被打的筋斷骨折了,當下也不敢大意,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應對張離。
二人又戰(zhàn)多時,難分高下,一個是以力量見長,一個是對敵經(jīng)驗非富,兩人各擅勝場,平分秋色,始終都耐何不了對方。
蔣鳴久戰(zhàn)不下,心中暗自著急,自己習武多年,自視極高,如今竟連一個少年都久戰(zhàn)不下,傳了出去,豈不被人恥笑,心中微一分神,應接的就有些慢了,被張離拳風從肩頭掃過,一陣火辣辣的疼痛,趕忙收斂心神,猛然使了一招“擒拿手”中的“回燕勾”,順勢便抓住張離手腕。
張離見蔣鳴突然不再用軍中長拳出招,而用的是自己從未見過的招式,不禁一愣,兩人斗了多時,一直都在以軍中長拳對陣,張離思維早已形成慣性,一味只想著軍中長拳的破解之法,再加上他本身臨敵經(jīng)驗較少,蔣鳴出招路數(shù)突然一變,張離便不知該如何拆解,就在這一愣神的工夫,蔣鳴微一用巧勁,手在張離手腕上一扭一拉,伸腳在張離腳下一絆,側(cè)肩猛然撞在張離后心,張離重心不穩(wěn),便被撞出場外。
張離這一摔確也著實不輕,蔣鳴運用巧勁,借用張離身上力道,再加上蔣鳴自身力量,兩力相加何止千斤,直把個張離摔得灰頭土臉,好不狼狽。
旁邊圍觀眾人趕忙上前將他扶起,張離起身咧著嘴謝過眾人,臉現(xiàn)痛苦之色,右臂軟軟垂下,顯是已經(jīng)脫臼。
張離揉著自己右肩,向著蔣鳴咧嘴說道:“蔣大哥武技高深,在下佩服,在下認輸了?!?p> 蔣鳴見張離語出真誠,并非出言譏諷,心中暗叫一聲“慚愧”,若不是張離臨敵經(jīng)驗不夠,自己剛才又突變招式,今日還真不好下臺,可即便如此卻也有使詐之嫌,心中更覺過意不去,剛才他那一記“回燕勾”,卸掉了張離肩頭關節(jié),這“回燕勾”是蔣鳴壓箱底的三十二路“擒拿手”中的一招,頗為陰毒,旨在分筋錯骨,斷人關節(jié),若是普通人受這一招,此時右臂已經(jīng)廢了,以他的身份對陣一個十五六歲年紀的少年,本就有些勝之不武,更何況還用上此等陰毒的功夫。
當下趕忙舉步上前,說道:“是為兄失手,傷了兄弟,我這功夫頗為霸道,為兄這就為兄弟把關節(jié)接上,以免傷了筋骨?!罢f罷就要伸手幫張離右肩回位。
張離笑道:“不勞蔣大哥動手,在下皮糙肉厚,這點傷無礙的?!闭f罷左臂用力一振,關節(jié)已然自行回位,只是痛得咧了咧嘴。
蔣鳴見他竟能自行接回關節(jié),對他身體強橫也微感吃驚,上前又檢視一番,發(fā)現(xiàn)確實無礙,這才放下心來,由衷贊道:“張兄弟肉身強橫,非常人可比,看來在煅體強身上確是下了一番苦功,他日若上陣沖殺,何愁不能建功立業(yè),謀個出身?!?p> 張離剛謙虛謝過蔣鳴,眾人卻猛聽得演武場門外傳來一聲威嚴質(zhì)問:“爾等不去忙各自手中活計,卻圍在這里做甚?莫不是府中家法不利?對爾等疏于管教?”聲音一落,已有一人走進演武場內(nèi),正是洪府主人洪天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