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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深夢一生

56:生日快樂

一深夢一生 江木察 8744 2019-12-29 22:58:23

    干凈而純潔的冬季將進入深冬,白茫茫的大雪早已被前幾天忽然而至的太陽烤化,臟兮兮的地面流淌著白雪的本身,以及血液,白色的教學(xué)樓因此也被洗刷得更白,深灰色的臺階上似乎煥發(fā)著跟平時不一樣的光彩,四季的長青松針,仿佛是打著某種勝利的口號,前后左右的搖晃著身體,宣示著某種勝利,不服輸?shù)母叽蟮臈鳂?,在寒風凜冽里依然昂首挺胸,干條抽打著帶刺而過的冷風,“唰唰”不停哀嚎,每一聲都像是最后一聲哀叫而發(fā)出的吶喊。

  半月之余不見陽光的學(xué)生們,像迎接什么似的,排著長長的隊伍,靠在陽光直射的白色瓷磚墻上,把手擋在額前,皺著眉,與太陽最親和的見面之禮,瞇著眼睛只露出一條窄窄的縫隙,做出謙遜的禮儀,懶洋洋的依靠在身邊伙伴的肩上,上下嘴唇不停的開合,時而發(fā)出笑聲,時而撅嘴生氣,時而拳打腳踢。

  操場上的籃球板,被男生有力的摔著籃球,砸得“砰砰”直響,球網(wǎng)在抖擻著身體,拉扯著已休息半月的筋骨,你一定也看出來了,他是怕寂寞的,他此時笑得正得勁呢。

  東升的太陽,比起夏季,露出微弱的樣子,卻又毫不示弱的泛著金光,灑下一地,高大宏偉的楓枝的影子,被灑著金光的太陽穿過,穿插著編織成好看的圖案,落在地面上。長在陰暗處的那些枯草或是綠葉,都爭先恐后的露出高尖兒,得均沾一絲陽光,但矮矮的身軀,永遠都是不合時宜的被無情擋住。

  球鞋與地面摩擦而發(fā)出的“滋滋”聲,引起少數(shù)人緊咬牙關(guān),得意地劃破所有寂靜的,伴著喧鬧聲,直插云霄。

  秦超令又換了新朋友,甚至是交了男朋友,與祁夢偶爾遇見時,也只是心照不宣的互相對視而笑,但她們依然是彼此心中最重要,以及獨一無二的好朋友,至少祁夢是這么認為。

  她覺得有的友情像天氣,晝短情意也變短,隨著時間的推移,壽命便在時光中被折減,直至對折消失,這時另一個人重新出現(xiàn),沿著先前的路一分一毫都不變,繼續(xù)往下走。但她覺得她們不同,她們不分晝夜,午夜,黎明,或是黃昏,不管少見,少談,而不會對于彼此的情誼減少一分一毫,你來不來,你走不走,她都在那里,不離不棄。

  木桓似乎已經(jīng)恢復(fù)了正常,生活又照著開始的軌跡線一往向前,只是發(fā)生了一些微妙變化,祁夢將他歸為他成了王蓮不可或缺的朋友之一,僅此是之一。即便如此,他們依然跟先前一樣有說有笑,王蓮也不再用一雙眼睛充滿特別的眼神看祁夢,也不再會有意無意的需要她陪伴,祁夢充滿敵意的心也因此放松戒備,她甚至都感知不到她的存在。

  其實她感知不到大多數(shù)人的存在,那些她不在意的人都像穿了隱形的透明外套,在透明的空氣中自由穿梭,她只是將他們歸為大多數(shù)人的其他人,從未介意他們的生活。

  似乎對于那些暗戀她的男生,為他深感表示同情。

  他們一個星期的團體相聚,都會等到林言從城里風撲塵塵而來開始。

  屆時,他們又會變得同那時一般,親密無間,仿佛那之間的四天,都變成了記憶的碎灰,在起風的那一刻,煙消云散,時光又毫無疑問的重疊,他們還是他們。

  和過去的每一天都一樣,放學(xué)找一個地方窩在一起玩游戲,中午下一趟街20分鐘,他們硬生生要用一個小時來回,早上輪流請吃早餐,祁夢總是會多要一顆棒棒糖,樹蔭下乘涼時,靠在彼此的后背上有人開始打瞌睡,有人就開始搞怪,這半年仿佛每到星期五的下午,他們的記憶都會變成這樣,飄起彩帶的生活一成未變,他們手里緊攥著那四張連在一起的車票,依然還是向著一個方向,從未變過,也沒有人重新提議,將其更改過。

  唯一變化的或許就是祁夢了,性情冷淡的她,會與身邊被她曾經(jīng)歸置在陌生人行列的熟人多聊幾句,那一臉禮貌性的假笑,在某時好像也變成了發(fā)自內(nèi)心的真笑,但她依然全身隨時都會豎起防備的刺,但那僅僅是針對看上去長滿心機的人,似乎通往她身邊的軌道線多了一條,專車專線不再那么霸道。

  若一切都如看上去那般美好,不道而別的那些人手持同樣的車票,與彼此往同一個方向而去,那就不會有黃昏時刻烏鴉扯著嗓門的鳴叫,獨留一份哀傷。還靜靜躺在你身邊的人,你們不過是順道,人潮擁擠剛好需要結(jié)伴而行,其實對于很多人來講,那段路上的人是誰都無所謂。

  這些在黑暗來臨之際,通通都會保持融為一體的榮譽感,黎明時分,都會分道揚鑣,各某其路。年少許下的那些誓言,終將變成一縷黃煙,隨起的風而散。隨時重新開始,又將變成另一群人的誓言,往返循環(huán),在最終的道路上,都將煙消云散,將被遺忘?;?qū)⒋嬗谀硞€人的心中,長治久安,被守墓者時時懷念。

  黑暗終將變成真實,仿佛一切都那么的合乎情理。

  星期五的下午,放學(xué),高音喇叭里終于改了曲目,放起了張韶涵的《隱形的翅膀》,似乎與天氣不太相符的音律,莫名的拉起長長的憂傷。

  變短的天氣,到了下午傍晚時,氣溫開始驟降,天際四邊會堆積起厚重的烏云,將溫暖吞噬。小鎮(zhèn)的四周也將陷入霧氣里,會當凌絕頂?shù)钠哝?zhèn)中學(xué),這時被照得發(fā)白而矗立于山巔之上,屹立不倒。

  同往日不一樣的是林言一直到放學(xué)都未現(xiàn)身,祁夢難免有些失落,甚至是失望,打掃衛(wèi)生的同學(xué)將凳子全部翻起,放于書桌之上,開始打掃,她依然慢吞吞的強占位置,心不在焉的收拾書桌,卻毫不見起色,依然凌亂不堪。

  祁夢,祁夢,走啦。秦超令一手叉腰,一只手不停地輕敲窗戶,玻璃發(fā)出反抗的聲音,祁夢回頭勉強的笑著,臉上的失落被秦超令收入眼底。

  每次都是你最慢,干啥呢。秦超令把手搭在比自己高半個頭的祁夢肩上,不合適的扯著手臂,笑容一如往常的掛在臉上,沒心沒肺。

  又變冷了,煩躁。冷空氣迎面“啪啪”的扇著她們的臉蛋,將祁夢沒扣上的外套吹成如蝴蝶般的翅膀,像被凍住一樣一動不動,輕飄的衣角在冷風里擻擻發(fā)抖,她像裹被子般的將它強行拽回,用雙手緊緊的抱在胸前,用余光看著吧唧著嘴的秦超令,她得意的用大聲的語氣回答著祁夢的話:人家沒來,變得不安啦。她調(diào)戲的眼中冷冷的笑著,嘲笑般的仰起鼻孔,將目光對準祁夢,祁夢用手肘拐了拐靠近她的肋骨,秦超令放下搭在她肩上的手,輕拍了她一巴掌,緩緩的說:小樣,想造反吶。

  造反?你這座小城池也需要我造反,我只要稍稍動動手,就是我的,沒挑戰(zhàn)性。高傲的臉上掛著自信滿滿,同樣仰起鼻孔,對著冷空氣“哼”了一聲。

  那,林言那座大城池呢,望眼欲穿了吧。輕輕勾起的聲音,隨著彼此的追趕變得飄渺,像故事的尾巴。

  站在學(xué)校大門與她們會合的木桓,把脖子縮在衣領(lǐng)里,雙手插在衣兜里,靠在避風的墻角,冷得直跺腳。

  木桓,你像貓頭鷹。祁夢老遠的看著縮成一團的木桓,忍不住的笑了,秦超令笑著補了一句:縮頭縮腦的。

  縮頭縮腦。祁夢轉(zhuǎn)頭小聲的看著秦超令說,秦超令如夢初醒的瞪著眼睛,半張著嘴:那不是烏龜嗎?

  所以你罵木桓是:祁夢停下,緊閉雙唇,即使兩人異口同聲的說:王八。

  啊哈哈哈……

  突然笑聲穿透冷空氣,覆蓋著半個校園,木桓看著笑出眼淚的兩人,莫名其妙,嫌棄的連眉毛也在顫動,他時常搞不懂女生們的笑點,她們會因為一件不好笑的事情,抱在一團,笑得前撲后仰。

  祁夢,你去開門,我去收鞋子??斓介T口時,秦超令朝另一邊曬衣服的地方,木桓則雙手插在衣兜里,根本就沒有想動的意思,用眼睛示意祁夢開門。

  你沒給我鑰匙,我怎么開。祁夢看著身旁的木桓,攤開雙手。

  她不會沒鎖門吧。木桓瞪大眼睛,同祁夢雙雙看向那扇染著磚紅色卻被曬得發(fā)舊的木門,不可思議的邁著腳步。

  手輕輕一推,末了,門未關(guān)。

  祁夢推開門,一股暖意襲擊了她,飯桌擺放著的生日蛋糕,插著18支光芒四射的蠟燭,桌前的林言,雙手交叉拖在前面,臉上洋溢著笑容,深情的看著祁夢,用充滿磁性的聲音,壓得極低極低的說:阿夢,生日快樂!

  祁夢看著眼前的蛋糕,以及眼前的那個人,愣是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這時生日歌響起,唱完一遍,又唱了一遍,祁夢激動得只是跟著拍手,大腦被這些粉色的泡泡填滿,還來不及思考問題。

  許愿吧。歌聲唱完,不知是誰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她配合的將雙手合十,緊閉眼睛,認真的許起愿望來。這時蠢蠢欲動的三人,手中早已捧著一手心的奶油,等她一睜眼,便可抹了。

  說這天氣短,還真是,這時外面已經(jīng)麻麻黑了,路燈在一片灰蒙蒙中亮起,呼嘯的寒風吹著“呼呼”聲,將燈撞擊的“砰砰”直響。

  此時屋內(nèi)一片喧鬧聲,黃色的燈泡發(fā)出的金色光芒,自帶溫暖的照著房間每個角落,彎曲著的燈絲,像笑彎著的眼睛,笑容保持一直不變,開心得無法停下。

  這片喧鬧聲,在“叮鈴鈴”的三遍電話鈴聲之后,變得安靜起來。

  林言,你電話一直響。秦超令使勁的把眼睛睜開,想把睫毛上厚厚的那層奶油煽掉,可是它就像被膠水粘住似的一動不動,眼睛里透進一絲光來,像極了一條細線,發(fā)著金光的細線。

  祁夢癱坐在木桓的身邊,為了不把手上的奶油落在小小的沙發(fā)上,她將一只手搭在木桓的胸前,作為支柱。眼睛和耳朵里都被奶油塞得滿滿的,連頭發(fā)都變成了白色,像松枝上堆滿了白雪皚皚,一團一團的。

  林言將接電話的那只手使勁的擦在秦超令的后背上,隨即從褲兜里掏出手機,放在耳邊不耐煩的“喂”了一聲,之后大概聽了一分鐘,從“我知道”“我馬上回來”就迅速掛斷。

  意思是你要走。秦超令舉著雙手,還沒玩盡興的她用質(zhì)問的語氣問著一臉無奈的林言。微妙的表情望向祁夢。

  木桓看了一眼身旁的祁夢,但由于奶油敷得太厚,她的臉上看不到任何的表情,只是微微的低下頭,將裂著笑的嘴唇合攏,支撐著厚重奶油的睫毛,慢速的抖動著身軀,她偷偷的深呼吸,將手從木桓的胸前抽回,兩只手在臉上搓著奶油。但不管怎么用力,奶油就像扎根似的,敷在她沒有任何表情的臉上。

  祁夢,生日快樂!我得走了,隊里有緊急事件要處理。林言脫下外套,將手放在洗臉槽里,清洗干凈,臉和頭發(fā)也搓洗干凈,穿上那次留給祁夢的那件棉衣。他佇立在房屋中間,站在燈光下,這讓祁夢產(chǎn)生一種錯覺,似乎剛才的那一幕像是做夢一般,虛渺,隔著一層白紗,不那么真實,那張臉好像從一開始就是干干凈凈的,就如現(xiàn)在這般,一塵不染,她感覺這一切,就是在自己的想象中一閃而過的鏡頭,只有自己當真了。

  相繼洗完臉與手的兩個人,用帕子擦著頭發(fā),分別站在林言的兩側(cè),他們的認真,再一次讓祁夢覺得這是她在做夢,所有人都站在故事之外,唯獨她深陷夢境,唯獨她還戀戀不舍地活在一片虛幻里。

  阿夢,我走了啊,寒假快樂喲,明年見!他像在某種儀式上揮別著手,眼里含笑,說著再見。笑容就像在夢中,聲音越來越遠,輪廓越來越模糊,祁夢像是被誰努力的從夢中搖醒,卻又不甘的緊閉雙眼,想要繼續(xù)下去。

  祁夢一句話都沒說,就是咧著嘴笑,不停的點頭,雙手高高的舉著,絕望的眼睛被奶油團團圍住,悲傷的面孔在甜甜的味道下苦笑。

  一起走吧。木桓放下手中的帕子,沒有看祁夢一眼,他是不敢看,他知道她失落的樣子是怎樣的,就如現(xiàn)在這般,笑得沒心沒肺,嘴角被使勁的往上拉扯,但眼角沒有任何的表情。

  祁夢,你洗臉,我九點下美術(shù)課再來陪你。秦超令說。

  好。

  聲音輕飄飄的,像無底洞里的回音,分不清楚到底誰是真實的。

  目送他們?nèi)顺鲩T后,她走到鏡子前,將手上的奶油蛋糕洗凈,雙手撐在鏡子前,看著鏡子里的那個人,冷笑了一聲,手不知所措的放在臉龐,看不清楚她是否哭了,她把眼睛緊閉著,只見喉結(jié)動了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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