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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無房

食物中毒

四十無房 司馬防 2215 2020-02-13 11:45:59

  中飯兩人就在東安街解決,一家魚湯店,有一個響亮的名字“笑忘江湖”,號稱專烹河魚、水庫魚、山澗魚等鮮魚湯。對有魚即歡的田曉風來說,不必計較店家所言是實是虛,只要敢亮出“魚湯專烹”的招牌,就能讓他動心——事實上,如若他都覺得不好吃的魚湯,估計很多人都吃不了,這樣的店,肯定沒有命等到他來。

  愛有兩種,一種是講究地精致地愛,一種是籠統(tǒng)地粗放地愛。前一種容不得沙子,后一種愛烏及屋。田曉風和魚,屬于第二種。

  陶青子了解自己的舅舅,所以她經(jīng)常取笑他這是“愚愛”,不分青紅皂白,泥沙同流也照單全收。所以,和舅舅在外頭,只要有心想讓他開心,那就帶他去吃魚。其中,清淡的吃法為上品,重口味的吃法等而下之。

  但她是小輩,有權利由著自己來,不需要總照顧舅舅,所以,和舅舅在外頭吃法,也多是舅舅按她的意見來。

  今天不同,今天她要“照顧好舅舅”,因為她自己深知舅舅“照顧了自己”,這兩個多小時間下來,她心頭的沉郁已經(jīng)不知消到哪去。

  但田曉風邊喝著魚湯偏要哪壺不開提哪壺:

  “什么樣的員工會因為公司出了大問題而自苦?”

  青子一楞,不好氣地嗆他一句:“我啊,怎么啦。”

  但田曉風又說:“其實這樣的員工是幸運的。”

  “為什么?”

  “因為她真正找到歸屬感,而一份能提供歸屬感的工作,肯定是收入可觀,個人得到充分尊重,前途擁有展望的根基?!?p>  舅舅這句話,算是把青子心里尚有的塊壘全部消融了。

  但她裝不懂:“不然呢?”

  “真正的不幸是,公司出了問題,你根本不及和它共休戚,已經(jīng)不得不讓自己在前景無望中做取舍,并且沒多少留戀。因為,在大廈將傾之時,你幡然醒悟,這份工作給予你的遠遠不夠,而你已經(jīng)付出了無可替代無法重來的時間和青春?!?p>  ”哪有你說得這么復雜。我只是有點自責,公司的決策其實我是應該深度參與一下,提出警示意見的。“

  ”你的意見是,如果你提出警示意見,你們公司將避免現(xiàn)在的局面?!?p>  會嗎?也許!

  青子只好認輸:”不知道。畢竟老板肯定是迫不得己才做了這種選擇。所謂警示所謂意見,是無法化解他的不得己?!?p>  田曉風笑了。今天一舉多得,為外甥女解了心中所郁,也幫了周長鏡,或者,也幫了自己。

  正暗暗自鳴得意之時,周長鏡打來了電話:

  ”在哪?“

  ”東安街?!?p>  ”來接我?!?p>  ”我們開吃了,不過也開始不久,你自己過來,這個點應該半個小時有到?!?p>  ”我在明珠醫(yī)院,沒開車。“

  ”什么意思,醫(yī)院?“

  ”來了再說?!?p>  陶青子看著舅舅接電話時的神色變化,好奇地問:

  ”老周?怎么啦?“

  ”我們走?!疤飼燥L立馬起身,匆匆離座。

  陶青子連忙也起來,在他背后喊了一聲:”服務員,買單?!?p>  田曉風于是徑自出了”笑忘江湖“,去取車。等他車來到店門口,陶青子剛好到。

  車上,聽田曉風說明了事由,陶青子暗暗羨慕舅舅和周長鏡。

  人,最大幸運可不就是發(fā)生任何事時有個可以讓你拿起電話就打給他,而他,二話不說立馬就出現(xiàn)。

  這種相互的依托和擔當感如今是越來越難尋了,它們大概率只發(fā)生在親人之間。至于朋友,也只大概率發(fā)生在年少輕狂時。在有家業(yè)所牽的年紀,能擁有的都是幸運兒。

  車到明珠醫(yī)院,周長鏡已經(jīng)等在路邊,神色黯然,疲累。陶青子立馬下車,讓周長鏡坐副駕,她坐到后座去。

  田曉風眼神快速從周長鏡身上掃過:

  “干嘛來這里?”

  周長鏡不言語。

  “現(xiàn)在去哪?”

  還是不言語。

  “吃過飯沒有?“

  ”去宋粉?!?p>  宋粉是一家有不少回頭客的粉湯店,老店。

  ”干嘛不回店里吃?“

  ”店封了。“

  陶青子在后聽他這樣一說,驚呼一聲:

  ”封了?!“

  ”食物中毒,兩桌人。“

  田曉風讓車慢下來,直至停在路邊。

  周長鏡對此表示不滿:“你停下來干嘛,沒經(jīng)過事么?”

  田曉負于是也不問他,重新又向往走。陶青子不喜歡這種沉默,

  她問道:“怎么回事,老周,怎么中了這么大的獎?還封店?”

  周長鏡:“應該是有人搞事?!?p>  田曉風:“為什么這么想?”

  周長鏡:“猜的,他們在查?!?p>  一行三人,到了宋粉。宋雖不大,也不小,所處位置剛是十字路口,于是臨街兩面都是通透的玻璃,里面是有十余張做舊的舊桌子,給人感覺潔凈明亮,不動聲色。

  周長鏡點單,問他們還要不要吃。陶青子說吃過了。田曉風說沒吃飯,你點一些我們可以蹭的。周長鏡虎了他一眼:

  “蹭什么蹭,重吃?!?p>  于是自己做主,每人一碗骨湯粉,再來一盤炒牛河,一盤炒青菜。接著,才把事情的始末慢慢告訴他們倆。

  今天上午,開始有客人的時候,“一只鴨子”東風路店來了四個不速之客,兩個警察和兩個食品藥品管理局的。來的人說昨晚有人半夜送醫(yī),剛好都去了明珠醫(yī)院,醫(yī)院診斷為食物中毒,由于共有十來號人,醫(yī)院報警。今天經(jīng)過過對病人的問詢后,他們判斷,這些人都是昨晚在“一只鴨子”東風店吃飯出的事。

  苗蘭聽他們這么說,趕緊給周長鏡打電話,當時周長竟正好下樓,準備出門。正在堂食的客人見有警察來,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也多翹首觀望。周長鏡讓苗蘭先安排兩個人在門口拒客,不要驚動用餐的客人,然后把來人往樓上請。但食品藥品管理局的人制止他,要求在未明確情況之時,應該讓客人停止用餐。于是,苗蘭只好照辦,挨個桌對客人說客里有事,不方便繼續(xù)提供服務,所有有人免單。雖然盡力降低影響,但還是有客人聽到是因為有人食物中毒,大家在嘩然中散去。接著,警察和食品藥品管理局的人才開始對周長鏡及店員、廚師一一訊問。

  據(jù)他們說,中毒的人因攝入亞硝酸鹽,導致胃功能絮亂,懷疑“一只鴨子”使用了有問題的食材,需要停業(yè)檢測。

  田曉風:“然后呢?”

  周長鏡:“然后,我就只能讓他們在店里繼續(xù)檢查、檢測,所有人都配合這件事,而我,坐著警車先來醫(yī)院,做安撫,受責罵,墊交醫(yī)藥費,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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