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暖得不像是寒冬里的應該存在的,不知道為什么,跟蕭選單獨相處,總能遇到這良辰美景般的時刻。寧之一心猿意馬,臉上難免浮起一陣不甚明顯的微紅,好在蕭選正低頭細致地上藥,無暇顧及。
抹好了藥,他又把方才扔到一邊的拖鞋撿起來重新套回了寧之一腳上,凝著張嚴肅的臉道:“大冷天的,別光腳穿拖鞋,把襪子穿起來?!?p> 寧之一小腿還在他懷里,此時連忙一縮,點頭如搗蒜:“好的好的。”
蕭選順眼瞄到了她面前的本子,嘴角微微勾起:“寫得怎么樣了?”
話題一轉(zhuǎn),寧之一終于從那令人頭皮發(fā)麻的清瘦指腹和溫暖掌心里掙脫出來,挺驕傲地把本子往他面前推了推:“你看看。”
當然她寧某人早已忘記了前不久同在這里,她無情地拒絕了想看她本子的林文。為什么人類如此雙標?寧之一咬了咬唇角,可能蕭學霸一直很有藝術(shù)見解人文情懷,所以自己比較崇拜他信任他?
寧之一當即被自己的想法嚇得哆嗦了一下。
低頭的蕭學霸并沒有注意到她這些小動作,他專心地翻看著寧之一的筆記,金絲框的眼睛架在鼻梁上使整個人看起來都像一件只可遠觀的精致藝術(shù)品。寧之一第一次在自己作品接受審核的時候心里有些打鼓。并不是她驕傲吹牛,起碼在同年齡層段,同生活層段,從小到大,她身邊并沒有人有這個資格和能力對她的寫作能力評頭論足??墒鞘掃x不一樣,他的出現(xiàn)顛覆了寧之一很多認知,并不單單是學霸的本體性質(zhì)。
寧之一本身有著一些別人難以察覺的清高和驕傲,許多年來這份驕傲并不能有人觸及并進行干擾,因而她自在的很。可現(xiàn)下面對蕭選,她卻局促起來,就像一個面對未知審判的孩童,將自己引以為豪的東西忐忑地拿出來給更厲害的大人看,其實底子里有些異樣的不平等的自卑。
驕傲和自卑,往往并存,彼此稍微一過界,就成為對方。
蕭選慢慢地把本子翻完,抬起來的眼睛里有不甚明顯的光,像壓抑著的星河,包裹著天地本色的混沌沉郁。寧之一打著鼓,卻實在沒看懂這眼神里有些什么。于是她局促地低聲問:“怎么樣?”
他看了她一會兒,把本子末頁一張卷起來的頁腳翻過來:“寧之一,你真的被理科耽誤了?!?p> 不知怎么,聽他這句話,寧之一突然想哭。并非她矯情,她方才還在忐忑地等待著學霸的點評,此刻一聽這話,滿腔的熱血像被他音調(diào)平平的幾個字拽起來一樣,恨不得當即竄到嗓子眼,逼著自己為自己多年的堅持鼓掌,熱淚盈眶。
寧之一抽了抽鼻子:“你相信嗎?遲早有一天,我會讓所有人都看到我寫的東西。其實從小到大,大家也都知道我文筆不錯,可是沒人信我,你信嗎?”
蕭選似乎想都沒想:“我信不信其實沒用,重要的是你得信自己。在我看來,理論上你已經(jīng)可以成功,只是還缺少一個機遇,機遇難求,所以理論跟實踐經(jīng)常會有出入。不過就你這次支教而言,手上的材料未必不能算作機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