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吹的人臉皮發(fā)干,清晨的淺霧消得一干二凈,林子里頭騰起一陣白亮亮的光,太陽隱在一片樹后面,端著一副俯視天地的架子徹底露出面來。
身在此處,少了人煙,寧之一發(fā)現(xiàn)其實所謂的大年初一,也不過就是個尋常的日子。
你給它些燈籠鞭炮,它就是喜氣洋洋的一年之龍頭;你給它一把刀,淋淋地灑些血,它就是暗黑不見天光的陰溝溝。
全憑人的所作所為罷了。
等兩人走回學校的時候,天色已經(jīng)大明。李春良正在院子里跺腳,林文和許成山已經(jīng)把早飯收了,百無聊賴地嚼著些沒營養(yǎng)的肉麻話。
也不知道這兩個人關系已經(jīng)發(fā)展到了哪一步,寧之一搖頭一嘆,李春良已經(jīng)迎上來,嗓子里像噎了一口痰一樣聽得人難受:“蕭哥……蕭哥這是怎么了?”
“還能怎么回事?”寧之一氣呼呼道,“我們遇上那個瘋子了,還好粘了大年初一的喜氣,老天開了半會兒眼,不然我們倆起碼折一個?!?p> 李春良一聽,把那半口痰咳了半天咳出來,往旁邊的泥地里一噴,然后把蕭選的脖子里外看了一圈。也露出些痛心疾首的臉色:“怎么就弄成這樣,這真是差一點?。 ?p> “是啊,差一點就讓國家損失了一個全身是寶的國之棟梁,這到底是什么情況?”寧之一有些不滿道。
蕭選正兀自拉開衣服的拉鏈,聽她一句,抬頭回看一眼:“園丁價更高,您別只顧抬舉別人了?!?p> 李春良見這會兒兩人還有空貧嘴,實在不能理解,他連忙回去掏了幾盒自己的傷藥,說道:“我這里有點止血帶和消炎藥,你先用著,孩子們還沒找到,你們又搞成這樣。大年初一一個個地不消停,真不讓人省心!”
寧之一替蕭選接過藥:“孩子們別怕了,估計是在晉文朗他們說的那個山谷,瘋子已經(jīng)被我們綁了。刀也扔了,不用怕了?!?p> 李春良毛毛蟲一樣扭著的眉毛舒展開:“瘋子綁起來了?在哪里,我讓人去領回去?!?p> “南山頭,順著野樹林里的幾棵松樹往里走大概十五分鐘,再轉到石子多的那一片,臨一塊石壁的地方?!笔掃x像背公式一樣無情道。
寧之一作為一個資深路癡,分分鐘為之絕倒。
李春良應了聲,連忙顛顛地跑出去找人,才走幾步又跑回來。眉間又上了三分木刻的皺紋,一邊拉著蕭選叮囑了半天,要趕緊止血趕緊情潔怎樣怎樣,一邊又讓許成山和林文一起下山再帶些藥來,寧之一要幫忙看顧著蕭選怎樣怎樣。
平時倒沒發(fā)現(xiàn)李春良這么關心人,就連當初田敏芳生病也是沒這么嘮叨的??梢娝麑ν鈦砣说囊笄衅谂?,一點不想讓這山給別人留下一點不好的映像。
寧之一看著他寥落的背影,突然泛起一陣心酸,若是他這些努力真的有用,何以至今這個地方還是這樣的光景呢?
這樣貧瘠落后的山,這些未開化的人,這些糟心的事兒,總要他一個人擔著,未免太強人所難。
可他偏要強自己所難。
蕭選對寧之一擺擺手:“別聽他絮叨,我自己可以?!币娏治恼酒饋恚芏Y貌地對又對林文說道:“麻煩你們了,除了愈合藥還請再帶點跌打損傷的藥來?!?p> 林文疑惑的問:“你還有哪里摔傷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