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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懺

第十三章 作惡者

靈懺 水無骨 2642 2019-09-28 09:00:00

  她從前并不叫玄股鬼母這個名字,但具體叫什么,她也說不清,因?yàn)槟鞘翘?、太久以前的事情了?p>  作為一個從小生養(yǎng)在冥荒的樹妖,她的家是一片荒墟,叫做寧潼坨。少年時她擁有得天獨(dú)厚的容顏,吸取三途川之陽華,在寧潼坨周圍相當(dāng)大的一片地方,她都都混的順風(fēng)順?biāo)?p>  當(dāng)時冥荒的動亂程度不亞于今日,惡魔兇獸四處橫行,只有強(qiáng)者才有生存的權(quán)利。鬼王撒手人寰后,他的兩個兒子爭奪儲君的地位,一番動亂后,他的大魔子地藏神秘消失,二魔子順理成當(dāng)?shù)爻幸u了冥君之位,世人皆稱“焚主”。不久上清界更迭易主,新任天帝大好喜功,力求肅清六界孽障,冥界也陷入戰(zhàn)火連天之中。

  上清界為了清肅冥荒,派了許多靈力高強(qiáng)的將領(lǐng)下地獄,焚主受人蠱惑親自開啟了地獄之門,將死亡和殺戮親手引向了生養(yǎng)之鄉(xiāng)。

  上清界的那些將領(lǐng)們兇神惡煞,比真正的魔鬼還要惡上三分,人鬼通殺,尸橫遍野,不少先鬼王的心腹首領(lǐng)都被屠殺了。那個時候,心肺腸子滿天飛,斷肢頭顱腳下踩,光冥荒沖天的怨氣和戾氣就能活活把人嗆死。

  罪惡的縈紆中,她學(xué)會了自保。在她用一把銀光閃閃的匕首,把一個意圖玷污她的仙倌刺個前后通透之后,她嚇傻了,扔下刀在三途川水中怔怔泡了三個時辰。

  黑臭的人血凝固在她的鼻尖上,隨即年輕的她第一次嘗到殺戮的奇妙滋味,以及掌控別人生死帶來的強(qiáng)烈快感。

  一顆罪惡的種子在她心中生根發(fā)芽。

  唯一可喜的是,寧潼坨臨近三途川,三途川又是冥荒的根基之河,來人不敢輕舉妄動弄,比之別處要稍微安全些。她那時候就依偎在河邊,每天用川里的混濁的水洗自己頭發(fā),用岸邊枯萎的葦葉給自己編花冠,并且時不時回味著,被自己刺死的那個仙倌臉上驚怒交加的神情。

  她和峒元君欽遠(yuǎn),就是在那個時候相識的。是她把遍體鱗傷的欽遠(yuǎn)從三途川中撈出來,并救活了他。二人誰也不知彼此的身份,卻都被對方悅目的容顏吸引,一見如故,并且有了孩子。

  欽遠(yuǎn)把眼前的救命恩人當(dāng)成泄欲的工具,而她也只想在他身上嘗嘗男人的滋味,于是二人各取所需,共度了許多個靡妙的夜晚。但好景不長,他們兩個人,各自都有各自不可逆轉(zhuǎn)的宿命。

  欽遠(yuǎn)是上清界的人,在他兄長延余的召喚下,重回上清界的行列。她沒把自己懷孕的事情告訴欽遠(yuǎn),因?yàn)樗揪蜎]想把孩子生下來。就在欽遠(yuǎn)走的那一天,焚主手下的殺戮狂魔老僵王帶人掃蕩了三途川,闖進(jìn)了寧潼坨,將里面殘余的鬼怪殺個精光。

  老僵王是焚主手下靈力最強(qiáng)大的鬼怪,乃是一具萬年僵尸,人稱“老僵王”。他殺盡了所有生靈后,看見了蜷縮在廢墟里瑟瑟發(fā)抖的她,我見猶憐。這個老光棍看見這個梨花帶雨的美人眼睛都直了,一時放下了屠刀,把她帶回了自己的萬蝠古窟。

  “你要是愿意伺候本王,本王就饒你一命?!崩辖┩醍?dāng)時說道。

  老僵王便是她生命中的第二個男人,單純?yōu)樗纳嗨浴Ec上一段頗為綺麗的愛情故事不同,老僵王暴虐成性,自私貪婪,疑神疑鬼,常常在云雨之后不明緣由地暴打她,直到把她打得窒息過去,事后還會囚禁她。

  前后性格鮮明不同的兩個男人在她心中徘徊,而后者的暴行使她常常念起前者的好。她甚至后悔,要是自己把懷孕的事情告訴那個人,那個人會不會帶自己一起走?

  她嘆了一口氣,知道不會。因?yàn)樽约菏悄嗄字星x,根本不配爬上鎏金的靴子。有時候人活著,還不如睡著。

  在這樣沉郁壓抑的生涯里,要想不被悲慘的命運(yùn)壓垮,就必須找到一個發(fā)泄的出口。她很慶幸在這個時候,回憶起了另外一種深藏腦海的感覺——?dú)⑷恕?p>  老僵王把她踐踏蹂躪在腳下,她就把那些鬼差鬼婢跺在腳下。她變得狂亂而又兇殘,并愛上了殺人,鬼婢稍有不慎就會被她用各種各樣的方式虐待致死。可能在她看來,老僵王唯一值得留戀的,就是能層出不窮地讓她學(xué)會各種殺人的法則竅門。

  她不知道自己越陷越深。

  三年懷鬼胎,一朝鬼嬰出。她在老僵王的地方產(chǎn)下了當(dāng)年欽遠(yuǎn)的孩子,那個嬰兒渾身青紫的胎記,丑陋猙獰不堪直視,本來生下來就死了,后來不知怎地又哭出了聲。

  老僵王認(rèn)出這個鬼嬰身帶上清界的戾氣,這才明白過來自己做了王八,雷霆大怒,拔劍就要把鬼嬰剁成兩半。她拼了命地從老僵王手中搶下了這不祥之物,尖長的利爪從老僵王的脖頸間撓過。

  老僵王勃然暴怒,一腳踹在她的腹部,打碎了她脊背的骨頭,并把她連同她生下來的業(yè)障丟了出去。

  她吹了一天一夜的冷風(fēng),抱著懷著咯咯詭笑的鬼嬰,一瞬間老成了今日這副模樣。

  她從新回到了寧潼坨,靠吸食凡人精血為生,給自己的兒子取名為“虐鬼”,靠畫皮維持自己濃艷的姿色,眾鬼都叫她“玄股鬼母”。

  這個遺腹子生的奇丑無比不說,父輩的罪業(yè)還集中報(bào)應(yīng)在他的身上,得了血癥,必須靠外界源源不斷地為他輸送精元才能勉強(qiáng)存活。于是她正好有了大開殺戒的借口,大興煉鬼,害得多少鬼魂永世不得超生。

  寧潼坨附近的生靈被她吸食得消耗殆盡后,小虐鬼長成了大虐鬼,并且人如其名,跟她一樣暴虐。她帶著兒子離開了寧潼坨,意圖想找個安靜肥沃的土地再行殺戮。

  又過了不知多少年,一次偶然的機(jī)會,玄股鬼母發(fā)現(xiàn)虐鬼的親爹竟然是聲名煊赫的峒元君。這無疑是一枚炸彈,把她規(guī)劃好的余生炸開了花。她抱著對第一個男人美好的留戀,幻想著自己的兒子有朝一日也能位列仙班,腆著臉拉著兒子去東煌宮門口認(rèn)親。

  欽遠(yuǎn)到底是認(rèn)出了她,看見她的第一眼嘴角抽了一抽,隨即換上了一副冷漠的偽裝。他這樣的尊神,是絕對不能和這樣不干不凈的惡婦扯上什么關(guān)系的,稍有不慎,就會粉身碎骨遺臭萬年。

  峒元君欽遠(yuǎn)早就娶了東海蓬萊掌門嫡女為妻,誕下兩男一女,尊貴得不可攀附。那蓬萊長女又是個厲害又潑辣的女人,眼中揉不得半粒沙子。玄股鬼母為了叫峒元君認(rèn)下這個兒子,一口吃下了蓬萊長女的一口濃痰。

  受辱算得了什么?最終時得利的,總是自己的兒子。具體這個喪心病狂的瘋婆子是怎么說破了嘴,誰也不知道,但是她們自此以后在上清界,多了峒元君這個強(qiáng)有力的支援。有峒元君幫她暗度陳倉,她在冥荒的地位一朝抖擻,儼然成了一方霸主。

  長大后的虐鬼體弱虛脫,最可怕的是,血病一日重甚一日。玄股鬼母便暗中多番央求峒元君,讓他幫忙找些上清界的仙童仙女,活活煉鬼來給虐鬼吸食。欽遠(yuǎn)開始不答應(yīng),奈何妻子盯得太緊,玄股鬼母又多番糾纏,他為了少些事端,終于親手做了造孽的事兒。

  多少剛剛修煉成仙水靈靈的人參精、烏雞精就被他們橫刀殘害,淪為供人吸食的精魄??蓱z那些精怪苦苦修煉千年,一朝出頭窺得上清界,到頭來莫不如在人間受盡生老病死之苦來得長命。

  上清界的元靈果然靈力卓著,虐鬼吃了渾身神清氣爽,妖力也大有增長,渾身的胎斑也減淡了。這母女倆便以峒元君為靠山,幫著峒元君監(jiān)視著冥界的一舉一動。

  玄股鬼母天真地以為,世上沒有天譴之說,不想她大錯特錯了。報(bào)應(yīng)來了,沒想到還那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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