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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懺

第七章 鬼燈如漆

靈懺 水無骨 2306 2019-09-24 13:04:03

  德音宮外,形形色色的各路仙神。

  焚城齋心思大圣,靈狐劍派高峰妖尊,迦藍(lán)界弘博高僧,枯禪島華茂門長……

  他們各個(gè)怒貫滿盈,嘈雜的叫罵聲沸反盈天,好像都為了一個(gè)事,要找司法大神巨魄討個(gè)說法。

  木客攔在殿外苦口婆心地勸解著:“諸位!諸位稍安勿躁!你們所說的,上清一定會給你們一個(gè)說法的!”

  華茂門長怒氣沖沖地道:“一派胡言!本道十日前就已向司法神遞交了請奏,至今杳無音信,叫我們怎么相信你們!”

  弘博高僧雙手合十,“無量壽佛!老僧亦遞交了請奏,請求上清主理此事,奈何也是毫無回音啊?!?p>  木客尷尬解釋道:“諸位,上清界剛剛發(fā)生了大喪,司法神恐怕難以周轉(zhuǎn)過來,還請諸位耐心等待!”

  華茂門長更是怒不可遏;“胡說!不就是赤逢伯被殺那件事嗎?難道他赤逢伯的命是命,我女兒的命就不是命了嗎?”

  “是啊是啊,上清處事不公,本座要告到天帝那兒去!”

  “我們都是仰仗上清的仙人,若是今日上清不給我們一個(gè)交代,今日便不走了!”

  “會不會殺赤逢伯和擄我女兒的是一個(gè)人?把他交出來!本門要?dú)⒘怂?!?p>  木客猶自苦苦解釋著,人群卻越發(fā)得激憤。樓澈躡手躡腳地穿過人群,看見玹璟的隨身侍衛(wèi)蒼沙——正站在那里一臉苦惱。

  樓澈輕輕拍了拍他肩膀:“這是怎么了?這些人干嘛呢?”

  蒼沙小仙一驚,道:“太子殿下回來了?這些人早晨時(shí)候一個(gè)沒有,此刻便像是約好了一般,一股腦地往德音宮鉆,非要討什么說法。”

  樓澈道:“討什么說法?”

  蒼沙抱怨道:“還不是他們的女兒莫名其妙地走失了。我上清又不是替他們看女兒的,他們女兒沒了干我們什么事?還嫌事兒不夠亂嗎?”

  從赤逢伯死后第二日起,上清諸地、冥荒五洲、魔界四海接連丟失名門之女,毫無蹤跡可查,時(shí)到今日已經(jīng)整整五十六名女子失蹤了。

  這些女子的父母都是雄霸一方的貴主,幾乎動(dòng)用了一切力量去尋找自己的女兒,依舊是徒勞無功。山窮水盡,只有鬧到上清的德音宮來,以求解決之法門。

  話正說著,巨魄推門,不緩不急地走了進(jìn)來。裙袍獵獵,君子之風(fēng),威嚴(yán)之儀形于色。

  人群頓時(shí)安靜了許多,有的人低頭行了個(gè)禮。

  巨魄站定,道:“諸位,巨魄今日忙于別事,確有疏忽。多有遺漏之處,還請諸位不要介懷。”

  華茂門長稍有猶豫,隨即上前一步,道:“巨魄上神,我們并非故意找上神的麻煩,也知道最近上清界出了點(diǎn)喪事??墒俏覀兊氖聦?shí)在耽誤不得。如今我們這五十余人的親女下落不明,讓我們這些為人父母的如何不急!”

  巨魄道:“我巨魄允諾諸位,此事,三日之內(nèi),定然給各位一個(gè)交代?!?p>  弘博高僧不依不饒:“若是三日之后,上神沒有找到諸女的下落,或是找到了人已死了,又該當(dāng)如何?”

  巨魄猶豫道:“這……”

  華茂門長見巨魄有所為難,高聲招呼道:“諸位!且聽我一句!上神既說了替我們尋女,那么本門相信,上神掌管司法之事多年,一定會說到做到。而人是死是活,原也不是上神的過錯(cuò),我們只求上神將真兇交給我們處理,將真相大白于天下!”

  玹璟抓住這個(gè)話頭,連忙安撫躁動(dòng)的諸神。巨魄又詳細(xì)詢問了失蹤少女的體態(tài)特征,一頓鞭辟入里的分析,仍是一頭霧水,不少仙神又開始謾罵起來。

  ……

  月黑星寒。

  已經(jīng)是亥時(shí)了。一個(gè)少女踏入法師塔地界,手里提了一串驅(qū)魔鈴,行色匆匆,似乎急著趕往什么地方。

  法師塔這邊有好大一片野槐樹林子,到了夜里黑乎乎的,飄蕩著片片磷火,怪鳥嘰嘰咕咕,叫人膽戰(zhàn)心寒。

  少女似乎不太習(xí)慣一個(gè)人走夜路,總感覺有人跟在后面。窸窸窣窣的細(xì)微不斷傳來,少女知道冥荒怪事多,自己又有疑神疑鬼的毛病,想趕緊找個(gè)落腳的地方。

  萬籟俱寂中,少女雙腳踩在枯枝上咯吱咯吱,一顆心跳得撲通撲通。有時(shí)候她好像感覺到身后的人的呼吸,馬上就要抓自己肩膀的手……但猛地一回頭,卻什么都沒有。

  剛巧一棵歪脖子老淚槐下有個(gè)破敗的祠堂,半張屋頂都沒了。少女心中惶恐,想著在稻草上將就一夜也總好過趕夜路,就快步走了進(jìn)去。

  月亮模糊得像長了毛一樣,少女瞥見祠堂貢案上擺著幾尊靈位,上面遍是蛛網(wǎng)、灰塵,古字更是難以辨認(rèn)。她哆哆嗦嗦地拜了拜神位,隨即蜷縮在貢案的一尊石像后面,想著如此也不算褻瀆神靈。

  緩緩移動(dòng)的云霧蒙住了月亮,祠堂里漆黑一片。少女越想睡越睡不著,風(fēng)吹枯葉簌簌,清楚地傳入她的耳朵,中間還夾雜著人的腳步聲。

  她感到渾身發(fā)冷,竭力控制牙齒戰(zhàn)栗,大氣也不敢出一口。那個(gè)詭異的腳步聲綿綿地、緩緩地,就像是老太婆佝僂的身姿,而且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

  少女緊緊閉上眼睛,并且暗暗握拳,準(zhǔn)備出手抵抗。忽然間,那個(gè)可怕的聲音消失了,兩耳空蕩蕩的,只余風(fēng)聲、水聲、蟲鳴聲、鳥啼聲……

  少女又側(cè)耳聆聽了許久,確定沒有任何異常。她暗暗嘆了一口氣,只想快點(diǎn)天亮,離開這個(gè)鬼地方。

  正當(dāng)她打算翻個(gè)身為自己找個(gè)舒服點(diǎn)的姿勢時(shí),驀地冷汗從她的毛孔中冒出來。就在她的頭上方石像頂,一張黑白分明的陰陽臉正盯著自己,死魚般的雙眼中沒有一絲光芒。

  少女“啊”地一聲大叫,那張臉顯露猙獰之色,那個(gè)人臉上噗嚕嚕生出千萬道皺紋來,眼角下塌,迸射出青白二色詭異的光,塵灰四起,活生生蛻變做一老太婆,嗚咽著幽幽的一縷氣。

  少女驚慌失措,抽出隨身配劍,叫道:“哪來的妖魔——”

  那老太婆猶如貓般猱身撲倒少女,口齒作鋸齒狀,蹡蹡然將少女手中劍咬碎成千萬段。

  老太婆喘著沉重的氣息,嘴邊的血柱順勢流到少女脖頸胸口之處,腐蝕燒噬,猶如沾了刺痛奇癢的芒刺。

  血絲一根一根地纏上少女的眼球,咄嗟之間,她渾身僵硬麻木,似中奇毒。

  少女雙手一軟再難撐柜,目光剎那間渙散失去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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