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梓君獨自坐在椅子上,看著地上的老鷹,和一旁斷了的線,這一切表明剛才那些都是真實發(fā)生過的。
紙鳶飛得再高也得被人控制,璇妃身手再好也抵不過宮廷禮儀,她們這些后宮女子,終究還是被拿捏在楚凌手中。
顧梓君招了招手,叫來念冬,讓她去冷宮送一些吃食。
聽到這個吩咐,念冬睜大了眼睛,滿臉不可置信,小姐什么時候跟冷宮扯上關(guān)系了?
但經(jīng)過早上那么一遭,她也知道不該問的不問了,領(lǐng)了吩咐就乖乖去辦了。
看著念冬領(lǐng)命而去,顧梓君的心情開闊了一些,那個單純?nèi)绾⒆拥呐樱吹竭@些吃食,會很開心吧?
看到一旁的紙鳶,顧梓君將它放了起來。
這一次,她沒有再顧忌皇后的威儀,她也能像個孩子一樣奔跑,一邊跑一邊放線,看著紙鳶飛起來。
傍晚時分起了風(fēng),紙鳶飛得越來越高,線已經(jīng)不夠用了,顧梓君索性放開了手,燕子慢慢消失在天際,消融在西邊斜陽的余暉里。
她有一種如釋重負(fù)的感覺,哪怕身不由己又如何,只要風(fēng)夠大,終究可以天高任鳥飛。
楚逸路過御花園時,正好看到斜陽下的女子,余暉灑在她的臉上,看不清面部,但能感覺到她身上如釋重負(fù)的輕松。
顧梓君察覺到有人在看她,回頭看了一眼,正好對上楚逸的視線。
“臣弟見過皇嫂?!?p> 楚逸仿佛已經(jīng)忘記了那日在慈寧宮外的不愉,一如既往的謙和有禮。
顧梓君也微微一笑,“逸王殿下?!?p> 楚逸往前走了幾步,“雖說從小在宮中長大,見過無數(shù)次,如今看這御花園的風(fēng)景,還是極美的?!?p> 顧梓君看了眼因斜陽而染了一片金黃的御花園,“逸王游歷四方,難道沒有見過比這御花園更美的嗎?”
“美,并不單純是一種視覺感受,有些景,美則美矣,但沒有了感情寄托,便也算不上美了。”
聽到楚逸這番話,顧梓君微微一笑,“想不到逸王還是個性情中人?!?p> “皇嫂抬舉臣弟了,臣弟不過也只是個平常人罷了,見到從小看到大的美景,有感而發(fā)罷了?!?p> 楚逸感慨了一番,這次沒有等顧梓君下逐客令,便主動告辭,“宮門快要下鑰了,臣弟就先告辭了?!?p> 顧梓君微微點了點頭,沒有言語。
待楚逸離開后,顧梓君又獨自在御花園留了一會兒。不愧是御花園,連她這個不懂花草的人都覺得這些花草比別處的精貴了不少。
念冬按照顧梓君的吩咐來到冷宮時,她和喜兒都嚇得不輕。
念冬是被頂著一頭亂發(fā)抓老鼠的雪妃嚇得夠嗆,喜兒則是被突然造訪的念冬嚇了一跳。
喜兒沒想到皇后娘娘不僅沒有怪罪于她,居然還讓人給她們送來了吃食,接過念冬手里的食盒時,手都是顫抖的。
聽到喜兒不斷地謝恩,念冬心里也有些難受。
她也是貧苦出身,只是有幸遇到了夫人,讓她跟在小姐身邊伺候。
小姐卻從來沒拿她當(dāng)過下人,一直都待她如親妹妹,甚至還讓她跟著師父一起學(xué)了醫(yī)術(shù)……
這會兒看到喜兒的可憐樣,她不禁有些同情,若不是她碰到了夫人和小姐,恐怕她的境遇不會比喜兒好多少吧?
雪妃不太明白她們倆的情緒,而是被喜兒手中的食盒吸引了注意力。
“嘻,這是什么?”說著,直接抓起一個包子就往嘴里送。
念冬看了眼她腳邊的黑老鼠,嗓子眼里似乎有什么東西在往上涌。
喜兒有些尷尬地看了眼念冬,轉(zhuǎn)而沖著狼吞虎咽的雪妃道:“娘子,您還沒洗手呢,怎的就開始吃東西了?”
正在這時,啞巴嬤嬤端來一盆水,拉起雪妃的手就放到了水里。
本來清澈見底的水一下子變得污濁起來,洗去污垢之后的手指修長,只是過分的骨感和裂開的口子破壞了美感。
雪妃對于吃東西被打斷一事很不滿,一只手在盆里,另一只手還不忘再抓起一個包子。
這一切讓念冬有些唏噓,這位曾經(jīng)也是高高在上的貴人,如今卻落得如此田地……
“皇上,皇后娘娘回宮了……”
李尚看著認(rèn)真看奏折的楚凌,低聲匯報。
楚凌翻奏折的手微頓了一下,“還有事嗎?”
李尚猶豫了半晌,小心翼翼地說:“皇上,敬事房來人了……”
這一次,出乎意料地,楚凌沒有冷臉,而是留下簡單的兩個字,“瓊妃?!?p> 李尚有些意外,還以為皇上今晚回去皇后宮里呢,沒想到……
但皇上的心思不是他能猜的,低聲應(yīng)道:“是,奴才這就讓瓊妃娘娘準(zhǔn)備著。”
秦瓊得知今晚皇上要來瑤華宮時,臉上的驚喜之色藏都藏不住。
看來今天真是個好日子啊,本來還可惜沒去御花園“偶遇”皇上呢,結(jié)果璇妃被罰了禁足,她還被翻了牌子。
“來人,快把茶換了,還有,這插花都蔫了,你們都是瞎的嗎?”
一通吩咐下來,宮人都手忙腳亂地準(zhǔn)備起來,這才讓秦瓊滿意了些。
她坐在銅鏡前,一遍遍梳著自己的頭發(fā),打量著銅鏡里的自己,里面的人面若桃花,眼含秋波,煞是好看。
輕輕涂了一層口脂,又描了眉,她才停下動作,坐到桌旁翻起了書。
只是這心思完全不在書上,半天不翻一頁,倒是時不時地往窗外看。
眼看著外邊越來越暗,月兒都升上半空了,連茶都換了好幾壺了,終于聽到了“皇上駕到”的通傳聲。
楚凌一進(jìn)門就看到秦瓊看書的身影,他皺了皺眉,這瓊妃當(dāng)他是傻的嗎?這書都拿反了!
“不知瓊妃看的什么書?這般入迷?”
瓊妃聽到楚凌的話,仿佛受到了驚嚇一般,捂著嘴叫了一聲,才跪下行禮,“臣妾參見皇上?!?p> “不必多禮,起來吧。阿嚏……”楚凌的話還沒說完,就結(jié)結(jié)實實打了個噴嚏。
跟在身后的李尚吸了吸鼻子,語氣急切地問:“瓊妃娘娘可是用了熏香?”
瓊妃不明所以地點了點頭。
李尚連忙叫人把熏香換了,向楚凌請罪,“奴才該死,忘了告訴瓊妃娘娘將熏香換成陛下常用的,請皇上恕罪。”
熏香被換了,楚凌的癥狀也好多了,擺了擺手,“無礙,你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