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9 明末黃花梨木木雕像】
張漢謀把煙放在旁邊的煙灰缸里,帶上了老馬遞過來的白手套,將木雕像拿在手里,又看又摸又聞,非常細致。
還動用了一枚精致的放大鏡,一點一點的仔仔細細查看,顯得很專業(yè)。
“包漿、款式、榫卯結(jié)構(gòu)、紋飾、材料、做工,都像是明末宮廷物件。”張漢謀低聲道。
“對啊,有什么問題?我這有證書的?!崩像R笑道:“你要真的想要,我吃點虧,80萬讓給你!”
“呵呵,80萬?”張漢謀抓了一把頭發(fā),似乎在最后下決心,“就55萬吧???你剛才不是說55萬起步嗎?”
“55萬起步不假,但誰做買賣不想著賺錢?”老馬也似乎在下最后的決心,一副不甘心的樣子搖頭:“老張啊,你這么大的老板,有這么還價的嗎?你當是買菜呢?再說,這東西是打算自己留著拜的,說了沒打算賣,你還想宰我啊?”
張漢謀哂笑一下,看都沒看老馬,目光一直放在木雕像上。
“爸,讓我看看吧?”張美圓忽然道。
張漢謀笑道:“你看看?行。正好我女兒以后要上歷史系?!?p> “嗯,我還打算選修一門文物專業(yè)呢,免得你總買到贗品?!睆埫缊A笑了笑。
“圓圓,你馬叔叔這個可是貨真價實的正品,京城潘家園的大店鋪買來的,還有兩家機構(gòu)的證書?!崩像R道:“這是沒有找到史料傳承,如果能證明是哪個皇帝或者皇后的東西,至少200萬起步價?!?p> 張美圓沒說什么,她家有不少古玩,她自幼接觸,多多少少懂一點點。
張美圓也接觸過很多像老馬這樣的人,知道他們這種人的話是不可信的,最可靠的還是自己的眼睛。
“這財神爺?shù)淖旖呛孟裼幸稽c點不正?!睆埫缊A沒有用放大鏡,瞪大了一雙烏黑水亮的大眼睛。
文慧、楊碩和朱寅生也湊過去看,燕天南則坐在位置上沒起來。
他們五個人,除了朱寅生,要么是馬上要就讀文物專業(yè)的,要么是馬上要就讀和文物專業(yè)有關(guān)聯(lián)的專業(yè)。
“圓圓真厲害,那么點問題都看見了,不仔細看根本發(fā)現(xiàn)不了?!睏畲T在張美圓身邊道。
他本來想叫美圓來著,怕聽著和美元一樣,不太好聽,叫仙女肯定不行,那是人家外號,故作聰明的來了個圓圓。
張美圓抿了抿嘴,沒回頭看楊碩,冷冰冰道:“你叫我名字吧。這沒什么,只要仔細看,不難發(fā)現(xiàn)?!?p> 楊碩一臉尷尬的紅了臉:“是。”
“圓圓,再好的物件,都難免有一點瑕疵,更何況木頭這種東西,保存了近四百年,這尊財神像已經(jīng)算是保存的非常好的了。這是十分的品相!優(yōu)等中的優(yōu)等。”老馬辯解道:“我這物件貨真價實,根本沒有打算出手,是你爸爸自己纏著我,你要是發(fā)現(xiàn)問題,你馬叔叔獎勵你兩萬塊!”
“獎勵兩萬塊現(xiàn)金嗎?真的?”張美圓聽見錢,眼睛一亮。
“嗯!絕對真的!”老馬一派不可能找出問題的模樣:“你馬叔叔怎么舍得騙圓圓美女?!?p> 張漢謀點頭道:“老馬,我閨女眼睛不比我差,你別光說,把錢拿出來。”
“拿就拿,正好有?!崩像R說著,笑瞇瞇的從皮包拿出兩疊錢:“兩萬塊擺在這里了,剛才聽你們幾個,不是都要學(xué)文物專業(yè)的嗎?誰找出問題,都獎勵兩萬塊。”
老馬很有把握的樣子,還在兩疊錢上拍了拍。
張漢謀點頭道:“嗯,你們仔細看看,要是找出毛病,我也獎勵,我獎勵4萬!”
老馬這么說是為了讓張漢謀放心。
張漢謀這么做,更是為了安心,四萬塊不算什么,要是被坑了,就是幾十萬!
當然,兩個人也沒有誰真的認為一幫連大學(xué)都還沒有上的高中畢業(yè)生有什么眼力。
言者無意聽者有心,楊碩、文慧、朱寅生和燕天南都動了心思,六萬塊??!
這對學(xué)生來說,簡直算天文數(shù)字。
張美圓看了幾分鐘,實在看不出毛病,覺得木頭是黃花梨的肯定沒有問題,看著也像是明朝的做工,物件表面的自然舊程度也無可挑剔。
文慧、朱寅生是十足的門外漢,幾乎沒有接觸過古玩知識,看不出什么來。
楊碩還好一點,家里有幾樣清末和民國的古玩,也常聽大人說起古玩一些知識。
家里有錢的,一般都會玩點古玩,更何況官場到了一定的級別,古玩愛好是重要的溝通交流手段。
所以楊碩還算有一點點底子,但也就一點皮毛,連入門都談不上。
楊碩道:“看器型是不錯,像明朝時期的做工。品相好,紋理好,香味濃,銅包角也精致,古樸大氣。我沒有看出問題來?!?p> 老馬豎大拇指對楊碩道:“這小伙子不錯,有見識?!?p> 文慧和朱寅生都沒有怎么接觸過古玩,啥也看不出來,沒敢說話。一個這樣的木雕像要幾十萬,想想都嚇人,哪兒還敢亂揷嘴。
“要是找出毛病,真能拿到六萬?”燕天南這時候問道。
這個問題對于他來說很重要,因為他已經(jīng)試驗過自己的系統(tǒng)神通,確實有用,現(xiàn)在他只剩下一張鑒寶符箓,非常珍貴,不敢隨便用。
“燕天南你就得了吧,我都找不出問題,你還裝什么啊?你爸媽在化工廠上班,兩個人加起來一個月能有4000塊嗎?你家有古玩嗎?你見過古玩嗎?更何況這種明朝的珍品?!睏畲T覺得燕天南裝過頭了,忍不住道。
“你如果能說出問題,我爸肯定付錢的,我作證!”張美圓看著燕天南。
“給錢!老馬也必須給錢,他還差我錢!不敢賴掉這兩萬塊?!睆垵h謀笑道。目光深邃的再次審視燕天南,幾個和張美圓年紀相仿的年輕人當中,他唯獨對燕天南有些感興趣。
這少年初看并不如何,話也不多,但給人一種超脫了年紀限制的氣質(zhì),仿佛一把刀鞘的匕首,樸實無華中帶著隱隱殺氣。
能在他面前保持灑脫,輕松,要么是沒心沒肺,要么是挺特別的孩子。
張漢謀覺得燕天南就是個挺特別的孩子。
“不差你的錢我也給,我什么時候說話不算話了?我老馬會為了兩萬塊騙一個孩子?”老馬一聽楊碩那么說燕天南,根本沒有將一個十七八歲的后生放在眼里。
燕天南點頭,學(xué)著張漢謀和張美圓剛才看的時候的樣子,戴上了白手套,將財神像捧在手里看。
他一面看,一面默口訣:不色、不貪、不固執(zhí)、不攀比、不自大,是為道家解脫五苦境界。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是為法門精髓。
感應(yīng)!
一股肉眼無法看見的白色霧氣從燕天南體內(nèi)散發(fā)出來,瞬間填滿了燕天南周遭一丈之內(nèi),自動形成一股煙霧組成的圓圈。
這個圓圈占了小半個房間,燕天南靠墻坐,白色霧氣形成的圈子實際已經(jīng)穿透了墻體,這種法力流動不受空間限制。
霧氣中,逐漸顯現(xiàn)出一道金光閃閃的符箓,那符箓受到燕天南意識操控,緩緩覆蓋在了這尊老馬所說的明末黃花梨木木雕像上。
燕天南緊緊的盯著那木雕像看。
在爺爺家施法,那是在沒人的情況下,現(xiàn)在當著這么多人施法,他難免有些緊張。
擔(dān)心別人看出異常,看的見他身體散發(fā)出來的白色霧氣和金光閃閃的符箓。
他覺得那些霧氣和符箓,別人應(yīng)該是看不見的,只有他自己能看見,加上六萬塊的強大誘惑,才冒險當眾施法。
幸好別人果然看不見。
燕天南只見木雕像在霧氣籠罩下,除了大半個腦袋,其他部分都有感應(yīng),反射出淺淺的白光。
顯然,那木雕像的大半個腦袋超出了上世紀五六十年代,其他部分是上世紀五六十年代以后修補上去的,按照霧氣吸附程度和白光的反射程度判斷,很有可能就是五十年代完成的修復(fù),也放了半個多世紀了!
而且,這個修復(fù)的人的手藝非常高超,以至于一般人很難找出毛病來。
霧氣的感應(yīng)不是指向材質(zhì)。
天地萬物,很多材質(zhì)都超過億萬年光陰了。
而是指向最后改造材質(zhì)的工匠,并且指向工匠的藝術(shù)造詣。
人是萬靈之長,鬼斧神工的手藝雕琢之后,就帶有靈性。
所以,燕天南的這枚鑒寶符箓對于賭石這些能暴力生財?shù)哪嫣旃Ψň蜎]辦法,要是什么都能看穿,不用玩古玩,直接去搞地質(zhì)開發(fā)就發(fā)達了。
燕天南看的很專注,仿佛入定了一般。
才只幾秒鐘,楊碩就有些不耐煩了,噗嗤一笑,想說燕天南還真能裝模作樣。
可惜他還沒有發(fā)聲,張美圓、文慧和朱寅生就大概料到他要說什么,一起瞪向他。
楊碩硬生生的吞下了要脫口的嘲諷。
“從這里開始,是拼接而成的,是五十年代左右的時候,被人為的修補上去的。”燕天南在霧氣消散之后,用右手食指在木雕像上畫了一個圈,“你們看,雖然工匠的水平很高,做舊的技術(shù)很好,完全掩蓋了色差,但剛才張美圓在雕像嘴角找到的不平,就在這個線條上,木雕像的耳朵這里,還有后腦,也有這樣的不平,不仔細看很難發(fā)現(xiàn)?!?p> “不可能!你瞎說!我這物件是京城潘家園的大店鋪買來的,還有兩家機構(gòu)的證書!”老馬像是被人踩到了腳,一下子蹦了起來。
張漢謀見老馬反應(yīng)這么大,已經(jīng)笑了,卻并沒有說話,湊到燕天南身邊看。
燕天南主動脫下了手套,但這回張漢謀卻沒有戴手套,直接拿起了木雕像,對著燕天南剛才指出的那些地方細細的看,“你小子眼睛真毒,還真有點不一樣,估計用機器都難測出來。這兩處木頭雖然不同,但是接續(xù)好已經(jīng)六七十年時間了,色差完全看不出來了?!?p> “不可能,不可能!”老馬緊張道:“老張,你別聽一個小孩子瞎說,這是絕對的珍品!他一個高中畢業(yè)生,又沒有接觸過古玩,他懂什么啊?你可是行家,沒理由聽一個孩子的話?!?p> “要是拼接的,木頭最好驗證了,稍微用點力氣,一掰就能出裂痕,要是完整的,徒手不可能掰出縫隙,更何況是黃花梨木的木雕像?!睆垵h謀笑道:“要不然試一試?”
老馬聞言,面若死灰,“別,老張,你別瞎試啊,幾百年的老物件了,總歸有點疏松的?!?p> “我不怕,這雕像的頭和身子是不是同一顆樹木的木料很容易驗證的,要是是真品,被我弄壞了,我賠你一百萬就是了!”張漢謀一臉輕松:“老馬,你跟我交實底,到底花多少錢弄來的?不然我現(xiàn)在就掰開?!?p> 老馬嘆口氣,愁眉苦臉道:“六萬五買來的,老張,你聽我說,我真沒有想坑你啊,是你自己一個勁向我買?!?p> “六萬五買來的?特娘的,剛才你還想八十萬賣我?是不是覺得我傻?”張漢謀冷冷道。
眾人不寒而栗,剛才張漢謀有多么的談笑風(fēng)生,現(xiàn)在就有多冷,并且?guī)в幸还蓺狻?p> “哥,張哥,我沒有辦法啊,你一直催我欠你的那筆80萬的款子,我不是沒錢嗎?”老馬忽然一下子跪了下來:“你看在弟妹和侄子侄女的份上,放我一馬吧?”然后對張美圓的母親道:“秋月,你幫忙說句話啊?!?p> 張美圓的母親臉紅的站起來,卻沒有說什么,只是看向張漢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