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巍還真沒仔細算過這兩年工作室出品的影視作品以及投資盈利情況,因為相比較其他行業(yè),影視劇這塊兒的回款實在太慢,慢到丁巍都有些忘了的意思。
最早的程耳的那部短片,丁巍拿出了十萬塊,程耳在紐約拿獎后還了三萬美金,算是賺了。
也是這一部的投資,讓丁巍覺得自己運氣爆表有主角光環(huán),頭鐵的下定決心將這個工作室開下去。
而后,關虎的一部《上車,走吧》的電影,還沒見到回頭錢,電視劇《黑洞》很大可能賺一筆,畢竟江蘇衛(wèi)視拿到了首輪播放,丁巍相信二輪、三輪播放下來肯定還會有進賬。
再是寧昊,這個山西憨憨目前一直在賠錢。
再就是丁巍自己弄得大場面了,《鬼子來了》、《浮屠》、《漂亮媽媽》、《樂與怒》,《卡車上掉下的小提琴》、還有錢已經(jīng)到位但項目很可能停下來的張一謀的那部《無名》,其中《鬼子來了》由于國內(nèi)無法上映只能從海外版權上扣一扣了,丁巍摳了個小賠;《浮屠》在下映后被禁了,前段時間中影結(jié)算了票房,丁巍拿回來了六百三十六萬五千四百三十二塊六毛錢,除掉他的成本四百萬,算是賺了兩百來萬,《漂亮媽媽》的海外版權丁巍拿了一部分,票房收入也回來了一部分,算是保本了。
《卡車上掉下的小提琴》算是賠了,被電影頻道以六十六萬的價格買走了播映,丁巍只保留了可有可無的音像碟片,大概能拿回三四萬塊錢。
《樂與怒》大概是全賠了,因為這一部電影算是丁巍出錢給青年電影制片廠拍的,海外版權歸丁巍,內(nèi)地票房歸青年電影制片廠,導演張婉婷和編劇羅啟銳兩口子拿走了香江和寶島的播映與碟片收入。
電視劇《不要和陌生人說話》,也被江蘇衛(wèi)視買走了首輪播放,但丁巍相信這部電視劇大賺是肯定的,因為一周前江蘇衛(wèi)視安排其在晚上九點半檔播映,前兩天又調(diào)整到黃金八點檔了——觀眾打來的電話與寫來的信比江蘇衛(wèi)視任何一個節(jié)目的都多,強烈要求每天三集連播。
原時空,馮源征因為安嘉和這個角色挨過路人的罵,甚至真的被扔過爛菜葉子,他的老母親看了電視劇之后都打電話告訴馮源征,最近別來家里來,不然她忍不住想打兒子的沖動。
從江蘇衛(wèi)視的觀眾來信以及電話詢問中分揀出的信息來看,丁巍估計,距離他“挨罵”的日子不遠了。
道明叔這樣不遮掩的夸他,丁巍還真有些不適應,稍有沉默。
道明叔看丁巍不像一般的年輕演員成名后高眉咧嘴顯露在臉上,越發(fā)高看丁巍兩眼,但心里越覺得此事難全。
“聽說小俞拿了個獎?怎么就沒想著慶祝一下?”道明叔看丁巍沒搭話茬兒也不在意,就問起前段時間俞老師拿獎的事。
俞老師實際上出道很早,人六歲就演過電影,但她讓觀眾記憶明顯的還是94年的電視劇《牽手》,但徹徹底底出了名火起來的卻是去年熱播武俠劇《小李飛刀》中的驚鴻仙子。
八月底,金鷹獎的前身華夏電視劇行業(yè)協(xié)會給俞老師頒發(fā)了1999年年度最受觀眾喜歡女演員獎,公母倆在星爺?shù)膭〗M抽不開身,《小李飛刀》劇組代領的,丁巍回到京城后,從俞老師的經(jīng)紀人方敏那兒拿回來。
這其實算俞老師為數(shù)不多的榮譽中比較硬的一個獎項,畢竟明年開始這個獎項就變成金鷹獎了,俞老師是最后一屆電視劇行業(yè)協(xié)會的年度最受觀眾歡迎女演員。
獎項對演員很重要,不單是榮譽,是身份與咖位的象征,更是演員自身持有的硬通貨——獎項能加片酬。
同時所屬的演藝經(jīng)紀公司更看重這東西,獎項獎杯也是經(jīng)紀公司的榮譽與軟實力之一——靠獎杯獎項經(jīng)紀公司跟劇組制片方要的更多一點兒。
俞老師的經(jīng)紀公司因為丁巍以及工作室的原因,掛靠在青年電影制片廠了,盡管制片廠白拿分成,但他們不是很愿意丁巍以及電影新力量工作室這倆生金雞蛋的母雞飛走后,俞老師再跟著離開。
丁巍和青年電影制片廠雙方也算不適合和平的分手,丁巍多掏了兩百六十多萬,原因是俞老師拿獎后,青年電影制片廠甚至電影學院就有很多不是很好聽的傳聞,什么被包養(yǎng)、老牛吃嫩草、釣了個金龜婿、忘本之類的。
丁巍大概能猜到是哪兒因為什么放出的風聲,所以丁巍多掏了兩百多萬,算是用資本的力量強壓了下去。
南都娛樂的元記者提出的那個金元效應確實有很大的威力。
因為這個,丁巍和俞老師都溝通過了,還是平常心,就當花錢保平安,也不搞什么慶祝之類的,正常日子就行了。
丁巍估計道明叔這樣問有替電視劇行業(yè)協(xié)會發(fā)聲的意思,畢竟電視劇行業(yè)協(xié)會的這個獎改成金鷹獎依然是板上釘釘?shù)牧?,但本屆幾乎所有拿了獎的演員都很低調(diào),也不知道為什么。
還能為什么?
以前雖然不出名,但好歹還算官方,現(xiàn)在全稱叫某某衛(wèi)視金鷹節(jié)了,那還不是那啥???
丁巍看一眼不知道說這話什么意思的道明叔,賠笑道:“俞老師本身就懶,也不愿大張旗鼓,再者那會兒她還在劇組,抽不開身,所以……當然,樓上有個她的工作室,我昨天還瞧見她把那個獎杯小心翼翼滿懷虔誠的擦了一遍又一遍的……”
這個丁巍撒謊了。
俞老師就根本不知道那個獎杯放在什么地方,她推開門瞧見一個大書柜、兩架碟片、一個看著很高端先進的投影儀拉片機、一套家庭影院、一臺留聲機、一套多功能組合沙發(fā)等完全符合她坐著、躺著、趴著、歪著等各種姿勢看電影聽歌看書寫字的要求,早就將獎杯放哪兒的都忘了。
道明叔其實心里明白,可他也無可奈何。
名字雖然叫的很官方很響亮,但行業(yè)協(xié)會已然入不敷出是事實,近兩年要不是行業(yè)老資格的領導舍下臉拉贊助,這個協(xié)會怕是都要散了,現(xiàn)在有湘南衛(wèi)視接盤,盡管可能會發(fā)生某些不公正公平的事,可至少沒有斷了傳承,讓那幾位老爺子寒心。
道明叔悠悠一嘆,沒了談興,站起身拍拍丁巍的肩膀:“所以說,市場是檢驗影視劇是否良品的唯一出路啊……”
他這是話里有話,既是慨嘆協(xié)會獎的昨日黃花,又隱約點題了他對目前五六代導演之爭的某種看法,盡管這個看法在道明叔看來有些殘忍。
丁巍微微一頓,點點頭,虛手一引,沒有說話。
他能說什么?
市場和觀眾確實是檢驗良品的標準和利器,可等到市場被某些渣滓惡意攪渾、觀眾被資本誘導綁架的時候呢?
吃虧的還不是那些兢兢業(yè)業(yè)真誠乃至虔誠對待影視作品的文藝工作者!
趁著資本還沒完全進入的時候不建立健全制度規(guī)定,真等到資本壯大的那一天,整個行業(yè)內(nèi)旱的旱死澇的澇死,斷了傳承幾無活路,甚至扭曲社會價值觀的時候,你們這些前路者替整個行業(yè)背鍋難道不悲哀嗎?
道明叔走了兩步,突然轉(zhuǎn)頭笑著問丁巍:“聽說,你跟姜聞要搞個大新聞?”
二月份,《鬼子來了》在柏林拿到了金棕櫚,姜聞成為繼張一謀之后又一個冉冉上升的世界級大導演,然后,中影單方面爆出《鬼子來了》因為技術原因不能上映,姜聞突然間銷聲匿跡。
直至上個月姜聞從國外低調(diào)回來,有傳聞姜聞要搞個大新聞,有說姜聞移民法國、移民美國了的;有說姜聞被禁了,像九年前的田莊莊導演一樣;有說姜聞被總局招安了,類似黃健新導演那樣的;有說姜聞領了某項任務,要搞電影節(jié)等等。
最近倒是只剩下一個聲音了:姜聞被招安,成為針對第六代導演的國家利器。
丁巍不知道姜聞跟道明叔有過溝通沒有,也不知道道明叔這樣問的意思,瞧一眼好演員道明叔的表情,沒瞧出什么,丁巍只好擺手:“陳老師說笑了,我最近還真沒注意人姜大導,有人不是說我跟姜聞?chuàng)]拳相向大打出手嗎?這又是哪里的話?”
道明叔似笑非笑的點點頭:“唔,有個之前合作過得導演,想跟你聊聊,托我?guī)€邀請,你去不去?”
丁巍眼神清亮嘴角帶笑:“陳老師,你去不去?”
道明叔微微偏一下腦袋,直視丁巍,聲音平緩地道:“我算是中間人,當然得去?!?p> 丁巍眨了一下眼睛:“好,晚上我開車?!?p> 道明叔一頓,嘿的一笑,拿手點點丁巍,沒有說話。
當然是今天晚上。
實際上,算上道明叔,已經(jīng)有五個人給他打電話發(fā)出過邀請了,只不過道明叔做事老道待人誠懇,上門親自帶話邀請而已。
至于是哪個人,丁巍大體都能猜個八九不離十。
五六代導演之爭已經(jīng)引起了總局的不滿,強令姜聞來平息,但姜聞奸猾似鬼怎么會出功出力?
姜聞既不屬于第五代又不屬于第六代,做這么件不討好的事又沒什么回報,所以他選擇兩不相幫,還給總局留了一個為人老實低調(diào)的印象。
丁巍瞧見姜聞那張大黑臉,甚至有時候會臆想,這貨面如黑鍋卻心有七竅,很可能是道明叔之后的電影協(xié)會的會長了,到那時,這貨恐怕才會露出他的獠牙吧。
姜聞不管,能管的人就不多了,丁巍當然屬于不能管也沒能力管的那一撥兒人。
但現(xiàn)在,除了馮導大罵丁巍是西北的土狗外,兩邊的人都能看出這小子有那么一點點分量。也是因為這一點點分量,在有些人眼里,就是能東風壓倒西風的分量。
馮導是失了態(tài)也算石樂志,但還是有很多聰明人的。
讓包括道明叔帶話發(fā)出邀請的那撥人就是聰明人。
丁巍站在邊上瞧著道明叔平平靜靜的打牌,心里有些許沖動,總想把二樓臥室里的桌子上的那張紙拿給他看,可看一眼一臉認真俞老師,到底有些舍不得。
算了吧,惡名還是我來背吧,俞老師找個麻友不容易,要是因為這個惡了道明叔,俞老師還不掐死丁?。?p> 下午兩點多鐘,三個小時的牌局在俞老師不太情愿真誠挽留聲中結(jié)束,俞老師一開始輸?shù)枚?,中后場才開始回本,散場的時候俞老師還輸兩百多呢。
送走已經(jīng)被電話催了一次的若普兄和贏的最多的道明叔兩口子,俞老師斜躺在沙發(fā)上,讓收拾殘局整理清掃戰(zhàn)場的丁巍把她的架子推過去:“我點點我還差多少就回本了?陳老師竟然贏了五百六?哎,這里面你掏了一百還是兩百?”
丁巍想了想:“我掏了嗎?我怎么不記得……”
“哼,討厭!”俞老師踢一腳他,點了點手里不是很厚的一沓煩躁的嘆口氣:“唉,還是要多學習,你看,那是倒數(shù)第三局還是第四局,陳老師看我打了兩張牌,就知道我胡的是二、五萬卡四萬,多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