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才起,黑市內(nèi)各庭室的拍賣就已如火如荼展開。
一個不算起眼的庭室中,正中間放著一張不大的方桌,桌子上放著一個瓷盤,盤子被墊上金黃的綢絲,里面放著一顆系著紅繩的半瓣吊墜。
這就是天龍玉殘玉。
之所以說是殘,并不是它碎落不堪,而是才一半。可這天龍玉卻不因為殘而涼,反而因殘沒火。
就如世間萬物一樣,哪有完美,殘缺才是最大的完美,何況這還是精雕了龍的玉。庭室四面各被屏風(fēng)隔斷,一墻四閣,四面四四十六個拍賣位置,每個位置都被坐上了人。
賈忠坐在閣內(nèi),心情卻不是很好。
這就是青虹安排他下山所做的事情,無論如何,也要拍回這塊玉瓣。他本以為這事簡單,因為對他來講,只要是銀子的問題,正常來說就不是問題。
就如他所料,半玉從一萬起拍,才到五萬紋銀,所有的人幾乎都喊出棄拍,被黑市之人從暗門帶走。
對手,就剩下一個,也是最積極的一個,又臭又硬。
賈忠惱火的不是銀子,而是一種被人羞辱的感覺。
那人就在他的對面,透過黑色的席簾,他能面前看清的只有那塊天龍玉。而對面所坐的人,卻是和他一樣,隔著黑簾,不得看清。
他有著一股沖動,真的很想沖過去,將那人按到在地,好好肆虐一番,好歹也讓這人明白,他是怎樣的一個男人。
可是,他得遵守黑市的規(guī)矩。
莫說,他現(xiàn)在只是清流的賈忠,就算他是以前的霸仁,有著嵐門左使的身份與武力,也一樣沒有這個能耐。孤雪說弱,弱的只是盤踞在這里的九派,而一尊有多強,沒有人知道。
起碼,賈忠很清楚,就連天下第一羅門,他也有信物在這黑市,而憑他的實力也不敢和一尊叫板,不是一樣得按著黑市規(guī)矩來。
這種感覺很不好。
從下山之后,這種感覺就一直陪著他,令他心中十分煩躁。
本來,他下山的第一個目的地是西樂樓,畢竟,他在魂門呆的時間真的太長,而且他也順利來到了西樂樓。
一曲銷魂唱,纏梁三月春。
這就是西樂樓最好的寫照,由此可見,它對天羅人,尤其天羅的男人是有多大的吸引力。
踏進門口,就是一個大廳,被搭上一個很大的戲臺,這里總會擠滿人,駐足而望。因為臺上總會有不斷的舞,舞盡喧嘩,舞盡百媚。
不說臺上藝女的容貌驚人,單是那舞曲隨著笙簫鑼鼓之聲,總會讓一些人沉迷,流連。
臺上那些才藝著,身體一曲一轉(zhuǎn),腰身時而如蛇一般,極盡柔和纏繞而起,再是回眸,盡展舞者之媚;時而又隨著重鼓落下,笙簫戛止,那腰與臀之間又?jǐn)[出極為夸張的凹凸起伏,那拋來的一眼又是滿盡的青春之烈。
再是那如無骨之手的柔,還有那纖纖細(xì)指挺直撐開,隨著曲調(diào)搖擺旋舞,仿似那一江蕩漾之水,柔而靜起斑斕,猶如初涉世少女之羞一般,令人怦然心動。
此等肢體動作,自然不可言傳,舞藝者百魅叢生,知者悅,不識者凡,一卻皆是只可會意。
單單只此一臺舞,對比他處風(fēng)塵,就已見得西樂樓風(fēng)雅許多。
所以,來這里也很簡單,只要有兩點就可以。
一是聽話,二是有銀子,這里是尋歡之所,卻不是撒野之地。記得賓主之道,自然可以乘興而來,滿意而歸。
賈忠雖是換了模樣,可他霸仁的身體還在,那份烈火更在。
輕車熟路,直入大門,也不與多話。最好的才藝三人,短短一句,簡單干脆,毫不拖泥帶水。
正所謂,一雄會三英,意氣風(fēng)發(fā),連夢亦歡欣,人生暢快莫不過如此。
次日醒來,身體未見一點疲憊,這讓賈忠十分滿意。一杯春花茶落肚,獨坐靜屋中,他瞇上了眼,回味才是西樂樓最大的特點。
當(dāng)一宿天明,茶水落肚,就可以回憶起昨夜的點點滴滴,乃至夢鄉(xiāng)的一切,均是令人血脈僨張之事。
此正是一夜春風(fēng)伴天明,敢想紅花四季來。
西樂樓會讓人上癮,欲罷不能,也正因為是這種余音未了的韻味。
只不過,這是假的。
是幻象,是這茶,還有屋中奢靡的藥香。
不象尋常商賈之士,賈忠在很早就已看出了其中奧秘,所以他不承認(rèn)上癮,只是愿意去沉醉而已。
只不過,這一次,他的眼睛半瞇,歡喜之色緩緩?fù)嗜?,思緒緩緩清晰,臉漸漸黑沉得可怕。
突然間,他猛地一揮手,茶杯疾迅撞地而去,哐的一聲,四分五裂。令他煩躁的并不是來的三人才藝不好,而是他認(rèn)為有更好的。
他此時要承認(rèn),他對一個人徹底上癮。
這人就是顏如玉。
如果,給他顏如玉,他會一生不來西樂樓,或者西樂樓全樓才藝,他都可以不屑一顧。至少,在當(dāng)下,他的這種感覺非常的堅定。
“這位公子,損壞本店之物,千倍賠償?shù)摹!倍潭痰臅r間,房門被打開,梅三冷漠著臉走進,她撇了一眼碎杯,面上毫無表情地繼續(xù)說道:“杯子一萬,公子記得稍后補齊這筆賠償。”
“你怎么不去搶?!辟Z忠大怒。
只是這話一說完,他就耷拉神氣,低下了頭。倒不是梅三的眼神有多咄咄逼人,而是他醒了,從春花茶中醒悟。
為何會對顏如玉如此無可救藥的。
賈忠心中驚訝自己。
那一份沉淪,讓他看到了心的痛苦。
這一份痛苦一直困擾著他,直至來到黑市,卻又被令一種苦惱替代。
“六萬兩?!辟Z忠怒又一次喊出價格。
“六萬多一文。”對面?zhèn)鱽砬宕嗟穆曇?,很顯然這是女的聲音,帶著一點乳臭未干,帶著一點玩世不恭。
又這樣?
賈忠站起,大怒,那副大鼻子都快噴出火。
“八萬兩?!辟Z忠喊。
“八萬一文?!睂γ嬖捖曤S即又傳起,仍是那種毫不在意的味道。
對面到底是什么人?
賈忠站著,一雙眼睛惡狠狠地看出黑簾,盯著對面,想要望穿那一扇簾子。
他真的很想沖出去,把對面之人給拖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