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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一夢歸故里

第十六章:月秀山歷險記

江山一夢歸故里 且與 5145 2019-10-10 22:04:59

  船一直在江上飄著,燕卿坐在甲板上,船越行越遠,徐徐的江風撲面而來,遠處人家的燈火離得有些遠,在月色下,那些個星星點點的人家燈火,就像懸掛在天上的星河,燕卿瞇著眼看著眼前的景色,不能喝酒的日子有些無聊,不過,這手中奶白色冒著香氣的魚湯,卻與此情此景真是恰當,燕卿舉起碗,對著天道:“哥哥,從前總是對著天,和你和姐姐說話,如今卻只能和你一人說話了,想你在那邊也不會孤單,有嫂子陪著,一定很是開心吧,可是……”可是后面,燕卿沒說,燕卿怕說了,在天上安安穩(wěn)穩(wěn)的他會擔心自己。

  可是我想你了,可是我想家了,可是……可是我不能這么說,怕你擔心我,燕卿吸了吸鼻子,夜深人靜,最是軟弱的時候,從前是喝酒流淚,如今是喝魚湯流淚,原來那些古人說的,會喝酒流淚也不是一定真的,酒的確會催淚,可最催淚的,確實心底一直流著血的傷疤。

  “夜里風大,回船艙休息吧?!?p>  又被他看見流淚了,這幾日以來,他總是輕而易舉的看見自己最軟弱的時候。

  燕卿扶著他遞來的雙手,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來,燕卿臉上掛著笑容,正想說一句謝謝你,突然地,四周的風靜止了,連一絲聲音都沒有,船上靜悄悄的,夜里靜悄悄的,只聽得見船只在江中的流動聲音,燕卿在望向四周,總覺得四周的景象似曾相識……

  “阿顧,這條江流,你曾經(jīng)走過嗎?”

  顧歡望向四周,這條江流他嫌少走過,路過的都是重要城鎮(zhèn),皇家的船只就算你在怎么小心的掩蓋,總是會被細心的人不經(jīng)意間發(fā)現(xiàn),他如果要去北疆,往常都是翻山越嶺,他是習武之人,走山路也不累,腳程又快。

  “不經(jīng)常走。”

  燕卿疑惑的看向他,那他往年來北疆走的哪里?。款櫄g看出她的疑慮,指指遠處一山連著一山:“走那里。”

  “船上可有熟悉這條江流的,大約平日需要多久才能走出去?”

  顧歡看出燕卿緊張的情緒,傳來辛河,低語了幾句,辛河快速的到附近幾搜小的船只去打探消息,護送大船的小船只,都是附近官府派出的,都是些精明強干之人組建的,各個都是水里的好手,熟悉水路的能手,不消一會,辛河回來了:“回稟主人,我們找不到月秀山,迷路了快半個時辰了?!?p>  辛河抓抓腦袋:“就是說,現(xiàn)在這個時辰,我們就一直在月秀山附近打轉,卻一直找不到月秀山,這座山是嗎,也找不到月秀山可以靠岸的地方,是嗎?!?p>  燕卿盯近處遠處安靜的湖面,越是這般安靜,越是不正常,燕卿手法快速結出一個法陣,還沒等燕卿結完法陣,從湖底緩緩地飄出來一個銀色的法陣,那銀色的法陣好像是感知了燕卿的發(fā)力,迎著感知慢慢走來的。

  那法陣飄到燕卿面前,燕卿看著那法陣,是困陣。

  困陣,是南疆低不成來高不就的法陣,發(fā)力低微的人或許連個人都困不住,法力高深的,可以困住一座城,或者一座山,這個困陣燕卿能感覺到巨大的力量,似乎是窮盡了畢生的力量,要困住什么東西似的。

  “四哥哥,是你嗎?”燕卿輕喚著,那銀色的法陣一下子,支離破碎,化成像滿天流星一樣晶瑩剔透的碎片,落在大地、山川、湖泊內,那些宛如晶瑩碎片的法力光芒,飄向四周,等光芒散去,月下,一座月秀山,就出現(xiàn)在大家的面前。

  燕卿指著那座突然憑空冒出來的山峰:“靠岸?!?p>  辛河雖然對眼前詭異的一幕充滿著好奇心,熟知南疆都是一群幻術大師,在他們手下千遍萬換的陣法,有什么不可能實現(xiàn)的,這一看就是南疆最有名的困陣。

  辛河指著這那些船只,大船小船都陸陸續(xù)續(xù)的靠岸,燕卿一言不發(fā)的下船,顧歡拉住她的手:“危險嗎?”燕卿搖搖頭,卻又點點頭。

  顧歡不理解燕卿這搖搖頭,又點點頭的意思:“阿顧,你叫沒武功的人都留在船上,有武功的隨時等待命令,天亮之前,沒武功的誰也不能離開船只,如果誰不聽軍令離開的話,那死的人頭別算我南疆,還有,我去去就回,如果我天亮之前不能回來,卿本就托付你了?!?p>  “怎么說?”

  燕卿指著剛才船只打轉的水流“那里,有四哥哥的氣味?!毖嗲渲傅臍馕?,是指每個人修為那絲波動的痕跡:“還有這里,蠱蟲的尸體?!毖嗲涠紫律韥?,那靠岸的地方,是一處鵝卵石的石灘,燕卿動手將地方的鵝卵石一個個翻開來,翻到最里面的江土,她一直挖不到她想要尋找的東西,她剛剛明明在這里聞到一絲甜味,那是一種淡淡的甜味,混合著附近野花的芳香,如果不是小時候經(jīng)常聞到四哥哥身上的氣味,燕卿也很難分辨出來,燕卿挖了有一會,手都挖紅了,江水不斷地撲打沙灘,明明就這里,四哥哥經(jīng)常拿腰間香囊中的草藥,喂養(yǎng)他心愛的蠱蟲,不管蠱蟲還是四哥哥,都是這個味道。

  顧歡看燕卿挖的眼睛都急紅了,這底下到底是什么東西,顧歡傳來辛河,命令士兵一起幫著挖,在附近一起挖:“明明在這里的,怎么可能沒有,我不會聞錯的?!?p>  燕卿急的眼里都是淚,她從小嗅覺靈敏,對每個人的氣味都是過鼻不忘的,從沒出過錯,再加上這些年修為精進了不少,感官比小時候都要靈敏,燕卿挖了一陣,在抬頭去看那些種植在兩岸的野花,燕卿一個花一個花的看,這些花,在月色下,散發(fā)著悠悠的紅色,那種紅色,就像是吸飽了鮮血……這是南疆的花,南疆的花怎么會在這里。

  是燕之州逃離南疆隨身帶的嗎,花的種子散落在這里……不對,不對,按著顧歡說的,燕之州這幾年都是在顧錦帝身邊,撫琴彈奏,寄情山林之間,哪有時間跑來這里撒種子種毒花啊。

  月秀山,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什么事情燕卿不知道的。

  哪里不對,燕卿抓著腦袋快速的飛速轉動著。

  如果換個思路,假設,燕之州是慘死在這里的,是這個“人”殺了他,殺了他后,取走了燕之州心愛的嗜血毒蟲和隨身帶的飼養(yǎng)蠱蟲的秘籍,燕卿想到這里,再去查看那些毒花的長勢,這些花,種下去的時間不超過三年,如果這個“人”一開始殺燕之州,只是單純地想為正道除奸佞,那他三年前返回來,布置這一切,模仿燕之州,種下毒花毒草,布下困陣,再到今天的,在北疆模仿嗜血殺人……。

  “燕之州失蹤了幾年了?”不會的,不會這么恐怖,顧歡看見燕卿臉上從沒有的害怕神情,面對南疆的蠱蟲、毒花,哪怕是這些幻術法陣,燕卿都是輕松面對,毫無膽怯:“失蹤了大約五六年?!?p>  燕卿一下子嚇得癱坐在地上。

  是什么人,在模仿燕之州?

  五六年前殺了燕之州,奪走了嗜血和飼養(yǎng)嗜血的秘籍,三年前重返這里,布置了這一切,這中間隔得兩年時間,這個人就已經(jīng)用自己的身體做容器,培養(yǎng)嗜血,怕這人是正道中人,還是德高望重之輩,做了這種小人之事,竟然還模仿他人的言行,給正道中人制造出一副燕之州是鼎鼎有名的惡人的假象。

  北疆子民慘遭嗜血奪了魂魄……奪了魂魄,對啊,到了修煉的最重要的關頭,就是與嗜血融二為一,這個時候,這個人,已經(jīng)不能稱為人了,他受蠱蟲擺布,普通的食物已經(jīng)難以讓他覺得飽腹,唯有魂魄,大量的魂魄,吞噬大量的魂魄……

  燕卿額頭冒著一層又一層的冷汗,顧歡見她這樣失魂落魄,恐怕燕卿如今想到的這一層,就是當初顧歡想的那一層,燕卿抓著顧歡的衣襟,燕卿的眼中有諸多復雜的情緒,顧歡早就想到這一層了,卻沒跟燕卿說,顧歡急急地帶燕卿走,恐怕也是知道這件事情非燕卿一人所能控制,有感激他的救命之恩,有責怪他的為什么不早點說,有痛恨自己為何沒有早點發(fā)現(xiàn)。

  燕卿的眼中情緒太復雜了,這是她長這么大以來,經(jīng)歷過最可怕的事情,已經(jīng)超出了她所知的范圍,燕卿就像抓著救命稻草似的,抓著南顧歡的衣襟:“阿顧,你早知道很危險了是嗎?”此時燕卿的眼神,復雜過后,是小貓一般的迷茫神態(tài),顧歡憐愛的揉了揉她的發(fā)絲:“乖,沒事了,到中原了,我隨時可以保護你?!?p>  燕卿搖搖頭,不,顧歡你保護不了我,嗜血是沖我而來的,魂魄已經(jīng)不能滿足嗜血的饑渴了,接下來,他要吞更多修為、或者,帝王之蠱。

  根本沒有給燕卿再多的時間考慮。

  空氣里散散的甜味沒了,取而代之的是陰森森的冷氣,四周的毒花異常的興奮了,沒有一絲風的動向,花兒卻在努力的搖擺著自己的花朵,他們搖擺的很是歡快,就像一群吸血的惡鬼在夜里歡快的跳舞著,跳著歡快的舞蹈,他們?yōu)楹芜@么興奮,是因為血,是血讓他們興奮了。

  哪里來的血,燕卿望向岸上,那些幫助自己挖掘土地的士兵,怒吼道:“阿顧,叫他們快回船上去,快?!?p>  顧歡這時候幾乎和燕卿想到了一個點上了:“阿河,快帶他們回去,快回去。”……來不及了……

  鋪天蓋地的血紅色,那些花兒露出血紅色的光芒,剛剛挖土的士兵往船上跑,不知道是誰第一個,在逃命狂跑中,第一個往回跑,往那些毒花那里奔去,臉上露出異常的興奮目光,就像看見了自己的親人似的:“娘,你怎么來了啊?!彪S著他這一聲,接二連三有人回過頭來。

  他們都是離家許久的兒郎,大多數(shù)人,或許五六年沒有回過家了,他們看著遠處那些毒花,就像看見了自己久未蒙面的親人,一個接著一個往毒花那邊奔去,燕卿也管不了那么多年了,掌間運力,身形飛向那些毒花,那些毒花似乎有感知似的,見了燕卿的身影,它們都往一旁避開,燕卿就知道會這樣,又一彎身子,從最近的小士兵腰間拔出利劍,運力到劍上,刺到最近的花跟上,花就像有鮮活的生命似的,發(fā)出慘痛尖銳的叫聲:“阿顧,火……”

  燕卿抓住最近的小士兵后衣領,推開他很遠,接著又飛向另一邊,抓住那個手幾乎都要碰上毒花的小士兵,抓著他們的后衣領同時向后拖了幾步,根本就攔不住這么多人,顧歡聞聲,接過辛河手中的火把,飛身到花處,燕卿看見顧歡靠的如此近,他身法比自己的都要快許多,根本就攔不住,燕卿身后背著《木兮》,她寄出木兮,木兮隨力飛到顧歡身前,顧歡飛到花處扔出火把還未運功落地,就撞上了飛過來的木兮,來不及躲避,狠狠的碰撞,彈出去很遠。

  顧歡撞擊落地,摔倒在地上,歪頭吐了口血,燕卿來不及看顧歡怎么樣,飛快的鉆入火種取出《木兮》,《木兮》琴身普通的刀槍戳不破,火焚不毀,燕卿這是頭一次將它當護盾用,別說,還挺好用的。

  燕卿驕傲的抱著《木兮》:“好木兮,干的漂亮?!鳖櫄g擦了擦嘴角的鮮血,從地上爬起來,看著那些妖嬈的花草,在大火下扭曲著身子,掙扎著,嘶喊著,火怎么燒也燒不壞的樣子,太可怕了,在慘白的月色下,那些毒花就像九幽之下的鬼魅,在火光之下不畏痛苦,異常興奮地扭動著身軀,跳著歡快的舞蹈,那尖銳撕裂的聲音就像在唱歌似的。

  “當年,火燒南疆皇宮,燒的就是這些……”燕卿悠悠的說道,這些花,也是南疆防御線的一部分,天生會制造幻境的花草,不需要任何的布陣,多好的防御將士啊。

  可是這些花草需要尸骨作為土壤,那這一大片的花草下……是埋這多少尸骨啊,這些尸骨是那“人”埋下的吧。

  燕卿就坐在江灘上,看著那些花草在火光下扭曲著身姿,空氣中的香味更濃了,顧歡還立在她身邊:“你回船艙吧,這里你不能呆,我從小就和這些相處的,我沒事?!毖嗲涫桥骂櫄g多吸了會產(chǎn)生幻覺,就算是習武的人,在多吸一會,也能造成全身麻痹、四肢酸軟。

  “阿卿,就算你不畏懼這些,”顧歡盯著眼前那些詭異的毒花毒草,火還在不斷的燃燒著,他知道燕卿不怕這些,燕卿熟悉這些,知道怎么應對自如,剛才燕卿一定也是擔心顧歡靠的太近,火焰夾著香味,造成幻覺或者酸麻跡象,才寄出《木兮》硬生生的將他彈出很遠。

  燕卿,你擔心我,我怎么不擔心你:“你對付這些還行,你拳腳功夫沒我好,你看著花,我替你看著四周?!毖嗲涮ь^看向顧歡,嘆了聲氣,傻子,我能對付花,也能對付那些小人啊,我有啥可叫你擔心的:“畢竟是女孩子,有時候,不需要那么逞強啊。”

  燕卿心中一暖,他……是在保護燕卿,燕卿從腰間摘下自己的香囊,不管是女孩子的香囊還是男孩子的腰帶都是不能輕易的送人的,但是這種情況下……自己也不是中原人,這等規(guī)矩對燕卿沒用,燕卿解下自己腰間的香囊,掛在顧歡的腰間,顧歡怔怔的看著那香囊,中原的姑娘,要是有了心儀的郎君,都是送上自己親手縫制的香囊:“阿卿,在中原,送香囊,等于喜歡……”

  “保命用的,別丟了?!?p>  燕卿看著遠處那些花草,還在異常興奮地扭曲著身姿,煩人,燕卿朝著花草在走近些,她手中的帝王之戒光芒越來越大,越來越大,沖天的紫色光芒,照亮了半壁天空,那些花草看見紫色的光芒,也不再興奮地扭曲身子了,一個個向有感知似的盡量都往后躲,想要逃避紫光:“都是一幫不帶腦子的,你們以為這樣子躲的過嗎?!蹦切┳瞎怃佁焐w地的朝著那些毒花毒草襲來,不消一會,火光漸漸地熄滅了,等到火光都散去,紫光都收斂了,地下只剩下一堆被火焚毀后的黑白色的灰燼了。

  顧歡看那危機是解除了,正要把香囊還給燕卿:“都說了,保命用的,別丟了,你聽不懂嗎?”這話,是將這香囊送給顧歡,燕卿指指香囊:“以后有了它,南疆那些毒花毒草的氣味你盡管聞,沒事的?!?p>  顧歡看著那一地灰燼,燕卿解釋道:“都吸收了,別看了,肉弱強食的規(guī)律?!毖嗲漕櫄g聽不懂,指指帝王之戒,可吸納天下一切邪物,帝王之戒內的蠱蟲已經(jīng)是天下至邪之物了,這不過是以邪克邪罷了。

  燕卿穿著藏藍色的袍子,此刻江風襲來,吹得她衣裙偏偏,她站在月光下,望著那片深山,她跪拜在地,鄭重的拜了三拜:“都安息吧?!彼鹕淼臅r候,腳下踩到了什么,她看著地上那一顆佛珠,這里怎么會有佛珠啊……奇怪了。

  “不去山上看看?”顧歡追在身后問燕卿,燕卿搖搖頭:“沒啥好看的,該銷毀的,都毀了,就算去了,也是一些白骨,辨不清誰是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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