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實在寒冷,應照離將人抱在懷中卻未從她身上感到一絲溫度,許是容月身中寒毒的原因,自她被應照離找到到現(xiàn)在,均是手腳冰涼,全身無一絲溫度一般,應照離只好用內力為她溫養(yǎng),讓她少受些苦。
兩人一黑一白,穿梭于明月街,空氣中沾了些許濕氣,“大概是要下雨了,你身子虛弱,我們快去快回?!睉针x道。
容月點了點頭,越接近容宅,她越喘不過氣,仿佛有大山壓著她一般,那樣深重的罪孽因她而起,她沒辦法將所有的罪責歸到云墨和南景朝堂的忘恩負義上,因為是她將容家拉進深淵的泥沼,是她沒護好容家。
應照離施展輕功,避開了巡邏的御林軍,抱著容月落在了容宅祠堂的院子,在落地的那一瞬間,應照離才看見了容月毫無生氣的雙眸沾染上濃濃的凄涼和傷感。即使在回南景的這些天容月在竭力讓自己活得輕松些,應照離卻知道她在偽裝,這人太習慣偽裝了,將冷漠和不近人情作為面具以此來讓人覺得她是個活在陰謀和算計中的人,其實她最簡單不過,只是被責任二字壓得太狠。
容月沒有跨進祠堂,就只是在外面定定地看著祠堂里的容氏祖宗的排位,屈膝跪下。雙眼溢滿淚水,她生于華夏,來到臨淵大陸是因為成為了月族的祭司,是因為月族女兒逃不過宿命任務,是因為她夭九月不允許自己認輸??墒撬槐犙郾闶侨菁业男∨畠?,從牙牙學語到成為南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將軍,她十七年的歲月都在這個世界,在容家度過,活了兩世,她是月族夭九月,也是容家容月。如今容家毀在她的手上,是她對不起容家的列祖列宗,是她辜負了容家和千萬士人的期望。
容月就跪在那里,一句話也不說。應照離并未阻止她,容月對容家感情有多深他能知道,若不給她一個宣泄機會她早晚會因為自己的愧疚二崩潰,那樣的容月他一點也不想看到。
容月抬頭看了看黑蒙蒙的天空,漸漸變大的雨珠打在她的臉上,雨水迷蒙了雙眼,從眼睛到大腦,到心間,冷得徹底,冰的徹底。
雨滴毫不留情的打濕了她的衣服,從她的臉上,發(fā)梢滴落到地上。她在雨中一直跪著,眼眶里溢滿的淚水終于混合著雨水落在地上,而應照離只是靜靜地站在她的身旁,不說一句話,陪著容月站在黑幕的冷雨里,黑色的長袍被雨水打濕,雖面無表情,但緊握的雙手可以看粗他在極力隱忍。
容月雙眼通紅,大聲對著祠堂里的祖宗牌位說道,“容家列祖列宗在上,容月不肖,斷送了容家百年傳承,今容月起誓,必為容氏沉冤昭雪!為六千明月鐵騎報仇雪恨!滅南景,殺盡云式皇族,若違此誓,容月不得好死!”
容月說完又重重地磕了三個頭方才起身,抹了把臉上的雨水,眼神里閃爍著堅毅又看了看院子里熟悉的一切,她生活了十七年的地方??!明明她也可以擁有溫暖的家庭,和哥哥們練武,和父母一起進餐,陪爺爺下棋……明明前世沒有擁有過的一切她都可以擁有一遍的,可是就這樣毀的徹底。
”應照離,有火嗎?“
聽到容月嘲弄的聲音應照離了然,諷刺的不是他,嘲弄的也不是他,容月還是容月,一如既往地狠,狠到讓人恨不得將她的心挖出來看看是不是冷得僵硬。屬于容月的報復開始了。
臨安遠郊,亂葬崗。
”容家連同家仆三百零六口,全在這里了。云墨將容氏子弟處刑以后便讓人將他們拖到了亂葬崗,我的人來不及救下?!皯针x擔憂的看著容月,她此刻臉色蒼白,看不出在想些什么,只是那雙眼睛太過鋒利,刺痛別人也傷了她自己。
容月看著眼前橫七豎八的尸體,更顯悲涼,亂葬崗的腐尸味在這樣的雨天更加明顯了,空氣中還彌漫著些許悲涼。
容月忍不住向中心走去,每走一回兒就停下來翻弄尸體,那是大伯家的堂兄,那是丫鬟紅月,三嬸嬸,二嫂孟婉婷……他們的衣服早已看不出樣式顏色,尸體也正在腐爛,不斷有蟲蚊飛來飛去,
容月突然停住,輕微的哽咽從口中發(fā)出,再也止不住的淚水滿面流淌,沒錯,中間的,是她的至親,她的父母,爺爺!他們身首異處,滿身是血,死相慘烈。
容月身體不禁有些搖晃,應照離連忙抱住她,這才發(fā)現(xiàn),懷里的人更加虛弱了,渾身冰涼,淋了雨后有些發(fā)燒,呼吸急促,臉色泛起不健康說完紅色。“該死!”不禁有些后悔帶她回臨安。
這是她第一次見容月哭,從當年梧桐子街見面到現(xiàn)在,第一次見到她哭,沒有聲音,只有不易察覺的哽咽和怎么也止不住的眼淚。眼睛被淚水沖的更亮,卻抹上一層深深的哀傷,這和他認識的容月從來不像,他認識的容月,是囂張跋扈的,是狡猾多智的,是陰了別人以后還厚著臉去調戲的,恣意的,張揚的,灑脫的,從來不是像現(xiàn)在這樣脆弱無助的。應照離心很疼,被深深的揪住,他發(fā)誓,這輩子,他再也不要讓容月這般傷心流淚了。
容月努力保持著清醒,“應照離,燒了,幫我……”容月淚流滿面,終于被巨大的悲傷襲擾,沉沉睡去。
容月無助又可憐的語氣求他燒了這里,應照離知道,她一定是痛極了。
“影夜,燒了這里?!睉针x冷冷吩咐道。
“可是主子,這樣恐怕會暴露我們的蹤跡,極有可能被南景皇帝發(fā)現(xiàn)九姑娘還活著?!?p> “去做就是,本王敢燒,就不怕他查!這次臨安一行,就是來找云墨麻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