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終須此行
方嵐低頭啃著螃蟹腿,假裝看不到駱鶴冬看看令牌又看看自己時那種炙熱的目光,但是駱鶴冬來來回回幾次盯著方嵐,讓方嵐感覺渾身不自在。
“那個,我說冬哥,你要不先吃發(fā)飯吧,這菜都快涼了,尤其是這蟹,涼了就沒法吃了。”
“哎!哎哎,好好好,我吃,我吃?!闭Z無倫次的駱鶴冬,小心翼翼地收起了方嵐交給他的青蓮令,隨后拿起筷子就是一頓猛吃,任誰也看得出他餓了許久。
等駱鶴冬風(fēng)卷殘云般地消滅了一桌子的菜后,方嵐菜開口對他說:“冬哥,這令牌我交給你了,但是有個小條件,希望你能接受。”
駱鶴冬一聽,滿口答應(yīng)道:“好好好,方小弟你說,你既然是李廟河的師弟,就如同我的弟弟一般,只要是哥哥我能做到的,一定竭盡全力!”
看著駱鶴冬干勁滿滿的樣子,方嵐趕緊解釋起來:“不不不,并不是要冬哥你去幫我做什么,只是要你在我走后三天,不要去凡世樓,不要告訴苧姐我下山修煉了?!?p> “苧姐是誰?為什么不能告訴她?!?p> “就是萍水柔波屈苧,若是告訴了她,怕是我這一路,都要有幾條‘尾巴’跟著我了。”方嵐可以想象到如果親自上門告訴屈苧自己要下山修煉,這一走不知幾年光景的話,會是一個怎樣的場景。
“好的,哥哥我答應(yīng)你,只是聽你言下之意,方小弟你要去闖蕩江湖了?”駱鶴冬混跡江湖十幾年,看慣了江湖上的恩怨情仇,不過若是自己在意之人涉足江湖,他還是有些放心不下。
“沒錯,我此行下山便是奉了師命,要先往驚云劍宮一行?!?p> “驚云劍宮?我聽說過幾日驚云劍宮就要打開尋劍路尋找有資質(zhì)的徒弟了,難道說方小弟你也是去參加的?”一提驚云劍宮,倒是讓駱鶴冬想起了現(xiàn)在江湖上傳的沸沸揚揚的驚云劍宮十年一次的收徒大典。
“嗯…應(yīng)該不可能,我既已師承白龍子,就不可能再拜入他人門下,不過我?guī)煾复_是叫我前往驚云劍宮?!狈綅孤砸凰尖?,給出了個半否定的答案。
“那便錯不了了,你師父是叫你去參加尋劍路,方小弟你還未育成劍胎,此行對你而言意義非凡,雖然一般情況下只有資質(zhì)合格被收入門中的弟子才能走尋劍路,不過以你師父的面子,驚云劍宮也必然會給你開個先例。”
駱鶴冬一席話讓方嵐知曉了接下來等待自己的到底是什么,也讓方嵐確定了自己要向駱鶴冬這個閱歷豐富的老江湖打聽更多詳情。
“冬哥,那你知道這尋劍路究竟是怎么一個儀式么,我需不需要準(zhǔn)備點什么法寶應(yīng)對一下?!?p> “據(jù)我所知。這尋劍路并非靠得什么靈寶法器就能走得順暢,完全看你的劍心與劍緣,一路上的所見之人所聞之事,也皆是由你心生?!?p> “這么說來,這尋劍路是一個幻境?難怪外物無用?!狈綅谷粲兴?。
“可以這么說,這尋劍路乃是劍宮長老羅衣的法器所衍生出的一個術(shù)法,可以幻化一個小千世界,但是聽說極耗內(nèi)力,所以十年才能開一次尋劍路?!?p> 聽駱鶴冬講了這么多,方嵐對尋劍路也有了個大致的了解。
“冬哥你是怎么知道這些的,聽起來就像是去參加過一樣?!狈綅乖搯柕囊矄柾炅耍S便開了個玩笑說道。
“我當(dāng)然沒去參加過,十年前我還是只用槍的,是我夫人去過,只不過就連她也沒走完尋劍路,我就知道它到底有多難了?!瘪橔Q冬搖了搖頭表示了自己的無奈。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方嵐也該啟程了,告別了駱鶴冬,方嵐來到了城門口的一家驛站,這里專門租售代步的馬匹和馬車給行人,不過價格比一般私家的馬車是貴多了。
這點錢對方嵐來說可算不了什么,叫了一聲老板:“老板,引我到馬廄尋兩匹上等的好馬,再給我準(zhǔn)備一架最舒服的車駕,對了,你們這里也有駕車的車夫吧。”
馬也選好車也備齊,方嵐正欲走出馬廄,卻在角落里發(fā)現(xiàn)了一匹全身雪白不帶一點雜色的馬駒,病懨懨地跪伏在最角落的一個小隔間里,渾身沾滿了泥土和雜草,看起來臟兮兮的。
然而這匹馬兒的眼睛卻是亮晶晶水汪汪的,及其有神,一雙淺藍色的瞳仁更吸引了方嵐的注意。像此等與眾不同的馬,不是天生痼疾就是天賦異稟,方嵐有心連帶這匹馬一同買下,只是路上帶著又不方便,便問起一旁的老板。
“老板,那匹白色的小馬駒是什么品種啊?!?p> 老板一聽竟然有客人對那匹病馬有興趣,趕緊回到:“道長,那匹馬是馬販子在來此地的途中在路上撿來的,說是一匹迷路的馬駒,我當(dāng)時看它品相不錯,便高價留下了,可誰知道才弄來了兩天,它就一病不起,站都站不穩(wěn)了,哎,真是…”
“這樣吧,你多少錢收的,我翻倍給你,三天后把這匹馬送到凡世樓去,就說是方嵐請為代養(yǎng)的,老板意下如何?!狈綅够ㄆ饎e人的錢來一向是絕不手軟,直接就把這匹病馬的價格抬了一倍。
老板一聽還有這等好事,嘴角都咧到后腦勺了,忙答應(yīng)道:“可以!當(dāng)然可以!道長您放心,我一定按您的吩咐辦,您就放心吧!”
方嵐又走近那匹白馬身前,試探性地摸了摸馬頭,而這匹馬不躲也不閃,任由方嵐撫摸著自己的腦袋。方嵐摸著摸著,感覺馬駒頭頂有個小疙瘩,仔細看了看卻也沒什么東西,也就沒在意,投了一把新鮮的馬草,走出了馬廄。
如今也算是整備齊了,該是上路的時候了,剛過正午,這秋風(fēng)也沒那么煞人了,方嵐坐進了馬車,叫了一聲車夫啟程,便在車內(nèi)的小方桌上把從各個師兄那搜羅來的東西都翻了出來,當(dāng)時收得急也沒仔細看,現(xiàn)在終于得空了,方嵐盯著這一桌子的寶貝,人都傻了。
“這都是小物件?你們是有多怕我回不來???!”方嵐內(nèi)心受到了嚴(yán)重的沖擊。
再看桌子上的這一堆物件,各個都是師兄們平時拿都不舍得拿出來的東西。
先是程先瑯的一件龍須劍袍,聽說是程先瑯當(dāng)年下海斬蛟龍用龍須和龍尾編成的,光是擺在桌子上就能感受到一陣陣的龍吟和威壓,就連拉車的馬都開始不住地嘶鳴,方嵐簡裝趕緊收了起來,心想:“我這要是在人前掏出來隨便一件,都得惹上殺身之禍,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現(xiàn)在的我就是個匹夫?!?、
再轉(zhuǎn)眼看回桌上,什么李輕塵送的凰血保心丹,許天南給的天人一命符,甚至是方嵐覬覦李廟河已久的檀草蒲團都一一在列。
“嘴上說著送我點小玩意留個念想,只怕都是用來留住我的命的吧,哎,也苦了他們了,畢竟都是看著我長大的,比起我這種獲得自由的感覺,想必他們心中分別之痛,更難排解吧?!?p> 再看白龍觀,原本應(yīng)該一團和氣的中午飯,氣氛簡直達到了冰點。
“輕塵師弟,你到底是什么時候把我的檀草蒲團偷偷給了那小兔崽子的?你天天坐在屁股底下的東西你都不放過?”
“廟河師兄,你不是也從我的柜子里拿走了我藏在暗格里的三顆凰血保心丹給他?好家伙,我下了三層符封你說拿就拿走了?!?p> “你們倆都算好的,我就問問是誰把我的劍袍給我剪下去了?還給我換了顆石頭墜在劍上?我在觀內(nèi)溜達了半天發(fā)現(xiàn)所有人都在沖著我傻笑,感情傻的不是他們,是我???”
“行了行了,我的符箓也叫人順走了,沒想到我們觀中還有手法如此高超之人,我放在褲袋里都能給我拿走,佩服…”
“我的…”“還有我的……”所有人都是受害者,同時,也都是嫌疑人,只有方嵐一個人,一件一件地把東西收回識海,收一件就要樂上幾分鐘…。
馬健車快,轉(zhuǎn)眼間已經(jīng)奔出玉臨城幾十里路,挑開窗簾,望著遠去的乾元山和凡世樓,方嵐又是一聲輕嘆,自從自己記事以來,還是第一次背井離鄉(xiāng),前往一個陌生的地方,等待著自己的是怎樣的未來,他一概不知,只知道自己不得不踏出這一步,才能找到自己的道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