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時間一轉眼就過去了,方嵐也和一眾師兄一一告別過,李睿和三秋也在李輕塵的護送下回到了皇城復命。只是越是臨近下山之期,方嵐就愈發(fā)不想下山了。
第三天一大早,方嵐依舊早早地起床了,按照規(guī)矩,方嵐吃過中午飯就要出發(fā)。越想越覺得有些不舍,方嵐收拾起背囊,拍了拍長袍上的浮塵,兩條袖子都是沉甸甸的,盡是師兄們偷偷塞給他的寶貝,什么煉了三年的符箓,用了五年的水壺,方嵐也沒看是什么一并收下,畢竟都是師兄們的一片關心。
就這樣,方嵐托著兩只鼓鼓囊囊的袖子,走向了太極臺。往日里這個時候應該只有李廟河一個人在,可當方嵐從廂院中走出來時,卻看到了所有師兄都盤坐在太極臺的黑色陰陽魚中,面向著方嵐的方向。
方嵐見狀,徑直坐在了白魚眼中,同坐在黑魚眼前的李廟河四目相對。
“今天怎么都比我起得早啊,難道是我最近懶散了?哎呀呀,這種狀態(tài)下山怕是不利于修行,不如我再等上一段時間?各位師兄意下如何?!狈綅惯\起功體,催動著丹田吸納著東來紫氣,在奇經(jīng)八脈中游走。
“不必了,吃過早飯你就下山吧,中午觀中還要開歡慶大會,就不留你了?!崩顝R河緊閉雙眼,運起和方嵐一樣的功體,一瞬間周身紫芒大盛,緊接著光芒暗淡,匯聚成一條龍形紫氣,盤踞在方嵐氣海,幫助方嵐納氣固元。
“有這么等不及嗎師兄,不就是讓你洗了幾件衣服刷了兩雙鞋么,如此苦大仇深可不是一個得道之人該有的樣子?!狈綅鼓仨樦顝R河的引導,一個周天又一周天地運行著內功。
“本來按照規(guī)矩你要等中午過后才能下山,不過我昨晚趕了趕工,幫你把劍鍛成了,如此神器一定要好好展示給世人才是,師兄可確是有些等不及呢?!崩顝R河言罷,拂塵輕擺,身后一柄青白相間的長劍被風托起,在空中穿騰了幾下后,直落在二人中間。
方嵐睜開眼,看到眼前的長劍,仿佛比自己交與李廟河時多了幾分柔美,少了幾分棱角。
“這把劍的劍身我已重新熔鑄過了,現(xiàn)在的造型應該更適合你的功法特性了,三才孔也從劍尖轉至了劍中,一顆融水嵐石足以讓你操控起來更隨心。”李廟河依舊沒有睜眼,繼續(xù)說道:“本想著此劍鑄成,等你培育出劍胎后才讓你下山,看來師兄不能第一時間就知道這把劍的名字了,到了那天記得早點回來告訴我。師兄還有一句話,小師弟,你要記住,無論何時,你都是我乾元山白龍觀之人,是我李廟河的師弟,記住了。”
方嵐雙眼閃爍起微微水光,站起身走到長劍旁,用右手握住了劍柄,感受著從掌心傳來的親和感,微微用力一提,卻是沒能把劍拔起來。
“現(xiàn)在,是你要賦予它一個器號的時候了?!崩顝R河也緩緩起身,走到方嵐身邊說道?!八S你也有半年的時間了,如今想要心意相通,還需要你給它一個器號?!?p> “既然如此,我的第一把劍就該有個響當當?shù)拿?,那就叫你‘劍一’吧?!狈綅钩了剂撕靡粫K于開口說道。
“……我勸你小兔崽子最好認真一點,這可是……”沒等李廟河發(fā)完牢騷,方嵐手中的長劍發(fā)出一聲悅耳的清吟,方嵐順勢一抽,‘劍一’翩然上手,順手翻出兩個劍花,感受了一下它與之前的不同,而后便收劍入鞘。
“怪不得你和它相性這么好,就連這么敷衍的名字它都喜歡。”李廟河在一旁負手而立,無奈地看著方嵐。
“多謝師兄,不知師兄還有什么寶貝給我呀,其他幾個師兄可是壓箱底的存貨都給我了,你這大師兄,怎么也得有一門獨門絕技吧?!狈綅固岢隽诉@個看似蹬鼻子上臉的要求,實際上并非是真想再索要什么,他知道平時若是說出這種話定要叫李廟河追著揍,他也可以乘勢直接下山,免去了說那些離別之辭。
“哦?你這么一說,我確是發(fā)現(xiàn)還有樣你需要的東西給你,你可要收好了?!崩顝R河話音剛落,身形就突然消失在原地,下一秒鐘,一根有些粗糙的手指點在了方嵐后頸,讓方嵐一下子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權。
“伏龍指,學會了么師弟,學不會不要緊,因為我本來也沒打算讓你學這招?!闭f罷便轉向一種師弟:“這小兔崽子貪得無厭,就是你們這些個當師兄的慣出來的,今天都給我拿出個師兄的樣子來,不給他略施懲戒,怕是他回來以后就要掌管白龍觀了?!?p> “什么意思?。课议_玩笑的,我什么都不要,你放開我成不成師兄?”方嵐心里好委屈,可是連一點聲音都發(fā)不出的方嵐只能看著師兄們帶著壞笑搓著手一步步靠近。
“方嵐,念在你替大家跑了這么多次腿的情意上,我也就不做嚴懲了,一個腦崩就夠了。”程先瑯站在第一個,抬手就給了方嵐一個腦崩,然后直接就走回了自己的廂房。
“咚!”方嵐的眼前直接一黑,眼淚就掉下來了?!斑@叫腦崩?這要是一年前的我頭都飛出去了吧?這是要我的命吧?”大家一個接一個地,以同樣的方式對方嵐“略施小懲”,等最后的李輕塵動完手后,方嵐已經(jīng)感覺有些難以保持清醒了。
“還是不夠啊,最后就讓師兄我來收尾吧?!崩顝R河莫名其妙的說了一句話,閃身至方嵐面前,一雙常年鍛鐵的手看著就比李輕塵的纖細小手更致命。
方嵐直接閉上眼等待死亡的降臨,然而等到的卻不是額頭的劇痛,而是一陣溫和的能量,再睜開眼時,看到的確是李廟河劍指輕點自己天庭,而他身后,則是七把靈劍。
“大道劍翼,師兄,你這是…”方嵐一時有些搞不清狀況。
“當年師父輕輕一點就幫你在煉氣期強開識海,我們師兄弟自然是還沒有師父那般境界,剛才師兄們幫你再拓識海,也是耗費了極大的精力,現(xiàn)在想必都去修養(yǎng)了,而我呢,就幫你把他們拓出的識海修整一下?!?p> 李廟河背后的七把長劍,以一柄較長的‘靈吞’為脊,剩下六柄三三成翼。方嵐也只是聽李廟河講起過,卻從未見他祭起,只知道其他六把劍的名字分別是‘崩流’、‘行火’、‘斷離’、‘青榕’、‘無塵’以及‘人秋’,至于再詳細的他就不知道了。
李廟河默念劍訣,身后‘靈吞’急速旋轉起來,越轉越小,直到不過一指之長。隨后便飛至李廟河右手劍指,李廟河一點方嵐額頭,那柄小劍竟直接融進了方嵐識海。
方嵐趕緊分神探查,卻發(fā)現(xiàn)本來只是一道細長狹縫的識?,F(xiàn)在已經(jīng)是個橢圓球了,而那柄小劍就再方嵐的識海周邊飛旋,一點點把他的識海修成一個立方體。
“現(xiàn)在你可以把你袖子里的東西都裝進去了?!崩顝R河喚回‘靈吞’,大道劍翼化作點點靈光重回李廟河識海。
終于重新獲得了身體控制權的方嵐一下子坐在了地上,喘著粗氣說道:“呼…那你們…就不能用…不痛苦的方式嗎?”
“都說了是略施懲戒,怎么可能讓你舒舒服服地享受呢,別廢話了,下山吧,師兄我也要回去休息了?!闭f完便背著手哼著小曲,往廂房走去。
如今只剩方嵐自己的太極臺顯得有些冷清,方嵐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土,對著廂房的方向深深地鞠了一躬,道了聲“無量天尊”,回身便往山門走去。
“怎么樣怎么樣,方嵐他走了沒,讓我再看一眼?!崩钶p塵略顯瘦弱的身體自然是擠不過扒著廂院門縫的敦實的程先瑯。急得快要從他頭上爬過去看了。
“不用看了,他已經(jīng)下山了,我得回房休息一下,中午吃飯時候再叫我。”程先瑯松開了門板,走回了廂房,順便還擦了擦自己眼角的小水珠。
“真的走了啊,哎呀,這山下沒有我讓著他,他得受多少欺負啊,要不我跟著他去…”
“都該干嘛干嘛去,別想沒有用的事,師傅回來看見了像什么樣子?!崩顝R河打斷了李輕塵的碎碎念,叫眾人都回房休息,自己則放出了一只傳信靈鶴,不知所傳何人。
“在山上還有點舍不得,怎么一下山感覺這么舒暢呢?”已然蹦到山腳的方嵐身心有種說不出的愉悅。
“罷了罷了,既然要先去驚云劍宮,還是速速趕路重要,若是從這乾元山靠兩條腿走過去,這不得一個月啊,還是去玉臨找匹快馬比較現(xiàn)實?!?p> 再次來到這個命運的三岔口,方嵐四下張望了一下,還好,這次遠處沒有疾馳而來的馬車了,轉回身往玉臨城趕路,只聽得耳后一聲輕咳。
“咳咳,小道長請留步,我有事要向您打聽一下?!?p> 方嵐這才突然發(fā)覺路邊古榕的樹枝上躺著一個人,此人言罷,翻身下了地,竟沒帶一丁點聲響。
“在下駱鶴冬,是落命酒肆的獵紅,有件事想向小道長打聽一下。”
方嵐聞言眉頭輕皺,不只是因為又遇到了麻煩事,更是因為聽聞過此人名號,這令人聞之膽寒的“槍語劍聲”找上門來,方嵐心中不由得暗道:“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