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已,將軍未歸,帝婧宸點燭等候,守于塌前,眉目憂愁,燭光不可免,佳人愁容,亦添上幾分媚態(tài)。
桃花閣內均已滅燭,留下黑夜一片,唯有一間小屋,終是點著燭光,燭光透過窗紙而出,照亮一片,黑夜中顯得異常惹眼。
榻上美人絕色不可言談,青絲垂落至胸前,散落在素白的衣裙上,不施粉黛,容顏如是俏麗,哪里是男子可以保持鎮(zhèn)定的?只見美人不知被何物奪了魂,靠在榻上,放空的瞳孔里沒有一點光芒,似被何事煩憂,惹了佳人清眸。
“這么晚還不睡?”
突然出現在房中的男聲拉回女子的思緒,她轉頭,便看到了立于她塌前不遠處的君少卿,眸里閃過復雜的神色,只還未捕捉,便被她立刻低眸掩蓋了去,霎時間,君少卿已經移步到塌前,坐于榻上,伸手握住她的腳踝,她本能的反應是躲開,只是她剛收了腿,那握住她腳踝的手便一緊,強行制止了她的動作。
“別動?!彼曇衾淝澹瑤еc威脅的意味,難得的,她果真一動不動,任他握著,掀開她裙擺,查看她的傷勢。
被利箭射入的地方,已經結了痂,在她潔白纖細的腿上異常矚目,君少卿眉間閃過一絲短暫的心疼,稍縱即逝,片刻后,他拿出瓷玉瓶,在她傷口處涂上了瓊香膏。
女子再清楚不過這藥膏,瓊香膏,皇室特制的傷藥,對療傷再好不過,她從前最愛用的,也總是帶在身上,給在沙場上受了傷的將士們用,只是將士們不知這是何物,只贊嘆藥性極好,卻只有君少卿知曉,這個背著皇室偷藏瓊香膏的小公主,一度被皇帝罰跪雨下三個時辰。
那一次,若不是他抵死求情,怕皇帝會狠了心將公主逐出皇宮。
只因這瓊香膏,太過珍惜。
皇室暫且供應不過來,何況偷藏給帝王眼中命如草芥的士兵?
“現在走路還會刺痛嗎?”君少卿抬眸,距離她這箭傷已過去了一段時日,可這箭明明是他射入她皮肉中的,如今他卻問的坦然。
就在君少卿以為她不會回應時,榻上的女子竟驚奇的點了點頭,回應于他,君少卿眸里隨即有了光,盯著她好一會,才壓下眸子,繼續(xù)給她涂抹藥膏,波瀾不驚的說道:“今日倒出奇的聽話?!?p> 不知是不是時日多了,這份倔強也被磨滅了,聽話的丫頭惹得將軍心情也好起來。
她盯著他,美眸不曾有過半分的收回,君少卿偶爾的抬首間,就瞧見她深深凝望著自己的雙眸,強壓下心中的激動,佯裝平靜道:“這樣看著我做什么?”
她不是,應該聽到他的聲音,都恨入骨髓了么?
她不說話,只是盯著他,那美麗的瞳孔里閃過一絲為難,君少卿并未瞧見,只因他一心給她上藥。
片刻后,君少卿收起瓷玉瓶,將她裙擺放下,見她不說話,他方起身,“夜深了,早點歇息?!?p> 說著,他抬步離開。
可是,沒等他走出兩步,榻上的人在做了千百遍的思量后,素手一伸,拽住了要離去的人的衣袖,君少卿轉眸,深鎖她的瞳孔,“怎么了?”
他聲音柔的不像話,帶著從前一般對她特有的寵溺。
她終是開不了口,只是那攥著他衣袖的手沒有絲毫的放松。
她瞳孔里的掙扎,他都看在眼里。
最后,無言的對視中,她是敗方。
女子聲線顫抖的喚了他一聲,“卿哥哥……”
這一聲,真可謂是把兩人拉回從前的無影不隨,面對大權和帝王等人的諂媚未有半分興奮的大將軍,卻在這一刻,欣喜若狂,他坐回榻上,反手握住她的柔夷,關懷備至,“小染怎了?”
如今,她認了她的身份。
她得見一人,她要出將軍府,她要見那吹簫之人。
她沒有辦法,只要他能放她出宮,讓她見一見那人,她愿意暫且放下仇恨,她軟了聲音。
她任他握著自己的手,任那炙熱的眼神流轉在自己身上,輕道:“卿哥哥,小染要一直待在這里嗎?”
一直待在桃花閣,這個死籠里嗎?
君少卿沒想到她今日會有這番表現,他只看到她黯然傷神的眼睛,立馬握緊了她的手,愛憐道:“當然不會,等小染好了,卿哥哥帶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好嗎?”
只有在她面前,他沒有那冷冽的眸,傲人的氣度,和令人敬畏的權利,他只是她的卿哥哥,如此簡單。
“卿哥哥,小染想出去看看,小染不想待在桃花閣里了?!?p> 他該知道的,這個鬧人的丫頭,是待不住這兒的。
君少卿淺笑,柔情似水,“好,等小染好了,我就帶小染出去,哪里都好?!?p> 這朝歌,曾幾何時,都是她的寸土,現如今,放眼整個天下,哪一寸土地,不是君少卿的呢?
他打下的北冀,他捧起來的鄢國,他是主宰,他是一切。
到了今日,竟是她賣弄心思,求他踏出一方寸土的時候了。
北冀不復存在,她該知道的啊。
“卿哥哥,小染想一個人出去,可以嗎?”
君少卿態(tài)度強硬,“你受傷了,一人怎可出去?”
可想到那個人,退一萬步都可以,她現在只想立馬見到他,只聽她軟言軟語道:“我的傷已經不是很痛了,我會讓荷香陪同,這樣可以嗎?”
君少卿心軟了。
他大概是覺得虧欠,伸手摸上她的面頰,輕揉了揉,眷戀的叮囑,“早些休息,明日我來安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