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不棄很想放棄。
可是他的驕傲不允許。
唐不棄原本干凈的臉上如今滿是塵土,衣服也是臟兮兮的,粘滿了落葉,手指的指甲里更是滿是污垢。
“我一定要出去,一定?!?p> 唐不棄在一個兩米多高的深坑里咆哮著。
唐不棄,一次又一次的攀爬,跌落,精疲力盡。
一場歡快的狩獵之旅,卻成為了一場無妄之災(zāi)。
不過倒霉的唐不棄并不是一無所獲的,他在深坑里終于抓住了那一直逃跑的兔子。
看到已經(jīng)躺在坑底一動不動的兔子,唐不棄將心中所有的委屈都變成了粗俗的文字,破口而出。一切難聽的污言穢語,都難以滿足唐不棄對那只該死的兔子的憎恨。
可是,發(fā)泄之后呢?
唐不棄發(fā)覺了自己的困境,身陷深坑,坑壁四周都長滿了青苔,有水滲出,濕了地,涼了心。
又是一陣風(fēng)過,整片山林響起了“簌簌”的零落之聲。
唐不棄跌坐在坑地上,望著坑口那片狹小的天,凝視著空中飄蕩的落葉,一臉頹然。
絕望無助之下,唐不棄不禁回想起了現(xiàn)代,腦海里閃過了幾個為數(shù)不多的人的面孔。
不知道,他們是否發(fā)現(xiàn)自己不見了呢?或許用死亡來說,更貼切一點。
他們會為我而流淚嗎?
“呵呵?!?p> 想著,唐不棄嘴里便忍發(fā)出了一陣自嘲。
現(xiàn)實的冷漠早就讓人不自覺的在彼此之間樹立了一道高墻。
扶與不扶?
簡單的舉動,卻充滿了內(nèi)心的掙扎。
誰又會一個毫無存在感的孤兒而落淚呢!
……
……
山下的唐家堡,熱鬧還在繼續(xù)著。
唐門從來不是愛熱鬧的人,在陪同趙義喝了幾杯之后便起身離開了酒宴。
唐門是唐家堡的里長,收取賦稅,自然也有他的職責(zé)。
唐門要去準(zhǔn)備今年該繳納的糧食了。
趙義這幾年與唐門打交道,對唐門的性子也有了些大概的了解。那身軀如鐵塔般壯實,話不多的漢子,腦袋是唐家堡眾人中最靈光的,辦事情,自然也是最牢靠的。
有了唐門替他去操持,趙義可以安心的喝酒了。
“來來,今兒個你我一定要在這酒桌上分個高下,誰要是藏拙,就是不給我趙義面子。”
“來??!論喝酒,我唐缺還從來沒有怕過誰?”
“哈哈,還是唐缺對我胃口,當(dāng)為此浮一大白?!?p> 趙義和唐缺那是臭味相投,同樣的嗜酒如命。
酒過三巡,該倒下的如往常一樣倒下了。現(xiàn)在能站起來的也就剩下趙義和唐缺這兩個老酒鬼了。
春娘在廚房吃過飯,歇息了會兒后,估摸著時間過來準(zhǔn)備收拾殘局了。
趙義此刻正借著酒意對唐缺不停的吹噓著自己是如何如何的了不起,在余杭城是如何如何的威風(fēng),一直說到了萬花樓。
萬花樓,是余杭城里最大的青樓。傳聞,樓里有一個名叫徐嬌嬌的花魁,那長的當(dāng)真是閉月羞花,沉魚落雁,實乃人間絕色。
一說到女人,唐缺那因為酒氣而搭拉著的眼眸,瞬間張開,雙眼炯炯有神,哪里還看的到半分的醉態(tài)。
“女人,我還是喜歡胸大屁股圓的?!边@當(dāng)然是唐缺說的。
“缺哥兒,此言差已。女人,還是那小家碧玉,身段纖細的好。尤其是到了床帷之上,那副楚楚可憐的模樣,看得人著實心癢難耐,忍不住好好疼惜一番。”趙義對唐缺的話不敢茍同,立刻提出了自己的觀點。
兩人說著,同時講眼神移到了在收拾著的春娘身上,而后不約而同的大笑了起來。
這場面,你懂的!
春娘也不是雛兒,對于男人間的那點齷齪自然是明白的,對著兩人輕啐了一聲后,立馬轉(zhuǎn)過身,便逃也似的跑出門去了。
臨出門前,春娘還狠狠地瞪了唐缺一眼,意思很明顯。
“你給老娘等著。”
女人的話題,永遠是男人所熱衷的。畢竟孟子都有言曰,“食、色,性也。”
雖然這是后人曲解了孟子的本意,但這不妨礙這句話成為經(jīng)典。
唐缺是注定要倒霉的。
就在唐缺和趙義,興高采烈,滔滔不絕的聊著女人的時候,黑著臉的唐門便突兀的闖了進來。
唐門沒有廢話,一把抓起唐缺就往外走留下了,獨留下一片目瞪口呆的趙義。
“這是這么了?”
反應(yīng)過來后的趙義,脫口而出說了這么一句話。
唐缺現(xiàn)在也是滿臉的疑問,腦袋更是分不清東南四北,晃啊晃!因為唐缺此刻正像一只老母雞,被唐門拎在手中。
“撲通”一聲,這是落水的聲音,從聲音的大小,可以判斷,落水的人一定很痛。
“啊……”在落水聲響起后,接著的是一聲慘叫。
不用說,落水的人是唐缺,慘叫自然也是他發(fā)出的。
在水中掙扎著站起來的唐缺,滿臉的不可置信。當(dāng)然,還有滿腔的憤怒,他很想破口大罵??墒?,現(xiàn)在正站在他眼前的是唐門,他不敢。唐缺只好黑著個臉,憋著氣,從池塘里走到了唐門的跟前,儼然一副受了氣卻又不好發(fā)作的小媳婦模樣。
“唐不棄,不見了。”
唐門只留下這一句話,然后就走了,前進的方向是唐缺的家。
很快,又一個人被唐門像拎小雞一樣,帶到了池塘邊。唐門照樣一甩手,手中的人就落得了個唐缺一樣的下場。
不過這次,唐門沒有駐足停留一刻,而是轉(zhuǎn)身就走。
一個,兩個,三個……直到唐缺家喝醉酒了的唐家堡人都清醒了過來。當(dāng)然,這過程肯定是不會太愉快的!
……
……
時間在一分一秒的過去,唐不棄在結(jié)束了回想后,又繼續(xù)開始了攀登,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敗下,堅持著。
小灰一直就在坑口守候著,趴在地上,豎著耳朵,對著坑里不停張望。
它在等待。
其實唐不棄要想離開這深坑很簡單,他不用攀爬,弄得自己狼狽不堪,只需要對著守在坑口的小灰喊一句,小灰自會回到唐家堡帶著人來尋他。
可是,唐不棄并沒有這么做,也不打算這么做,他寧可用盡力氣的去嘗試,也不愿尋求唐家堡任何一個人的幫助。
不是唐不棄的自尊心作祟,也不是唐不棄放不下自身的驕傲。而是,唐不棄不愿被唐門嘲笑。
理由就是這么簡單!
在唐不棄再一次起身,準(zhǔn)備奮力攀爬的時候,頭頂上卻傳來了聲音。
“喂,小家伙,需要道爺我?guī)兔???p> 接著,一個身著邋遢的老道士出現(xiàn)在了坑口旁,一下子印入了唐不棄的眼中。
“謝謝!”
唐不棄脫坑后,并不多言,只是真誠的對老道士行禮道了聲謝。然后,便背著弓,懷抱著他此行的獵物,一只兔子,趴在了小灰的身上,用手在小灰眼前指了指唐家堡的方向。
小灰是陪同唐不棄長大的,對于唐不棄的命令自然了解,見了手勢后,駝起唐不棄,便飛快的向著山下跑去。
老道士看著眼前的這一幕,頓時感到了有趣,抬起右手,撫摸著下巴的胡子,不緊不慢地跟在了唐不棄的身后。
唐不棄現(xiàn)在是又冷又餓,只想快點回到唐家堡,對于一直跟在身后的老道士自然不會去理會。
因為,唐不棄實在是沒有力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