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達三山鎮(zhèn)街口的時候王珍已經(jīng)等在路邊,蘇曉下了車和肖宇告別,肖宇滿懷心事的往學校去了。
“蘇曉,剛才遇到我大娘,她說看到你爸媽來了,你快回去。”王珍一臉高興。
“嗯?他們來了?”蘇曉淡淡的并無波瀾。
王珍拉起蘇曉就跑:“你快點啦!你爸媽肯定想死你了?!?p> 蘇曉被她拽的跌跌撞撞,一路跑的氣喘吁吁,王珍一邊跑著一邊還絮叨著剛才一路她是如何懟唐海文的,惹得蘇曉又是忙著喘氣又是忙著笑。
唐玉榮和蘇展看到的蘇曉,就是這樣一幅生動的樣子:站在院子里彎著腰雙手撐在大腿上大口的喘氣,臉上的笑容還未散去。
是的,在他們看來這畫面是生動的、真實的。以前的蘇曉在家里一直都是安安靜靜,你說什么就是什么,不會有異議,也沒往家?guī)н^同學好友,永遠一幅淡淡的知書識禮的樣子,連情緒波動都很少見。
所以當王珍拉著蘇曉跑進來,就像一束陽光照進了夫妻二人的心里。
夫妻倆快速的交換了眼神,一臉欣慰。
“曉!玩的開心嗎?”蘇展笑吟吟的看著女兒和她的新朋友。
“嗯!我不知道你們今天來?!碧K曉看不出情緒。
“這是王珍吧?都長這么高了,來,阿姨帶了好多吃的,一起吃?!碧朴駱s拉過王珍。
“唐姨,蘇叔,你們好!”王珍得體大方的打招呼,然后轉(zhuǎn)頭偷偷對蘇曉眨了眨眼。
“哦!爸,媽,你們,放假了?”蘇曉這時才想起來要喊一聲爸媽。
她從小對父母都是順從的態(tài)度,他們給的,她接受,他們不給的,她也不會主動要,相處的模式一直是被動。六歲才回到他們身邊,雖然血緣上是親的但情感上卻很陌生。突然離開了和外公外婆熟悉的相處模式、熟悉的環(huán)境,小小的她不知所措,盡管這兩個大人捧出了十二萬分的熱情和愛心來討好她,可她就是從心底沒有安全感,她怕他們隨時都可以讓她再度經(jīng)歷另一種陌生的環(huán)境,于是她也小心翼翼的做個乖乖女。
這一乖就是十一年,直到前不久她爆發(fā),不愿意再演那個乖乖女,也不愿再裝出一副母女、父女其樂融融的樣子,所以她才會退守到這里來,她心底最安全的地方,對于他們的到來她心底甚至是不歡迎的。
“王珍,我們?nèi)ツ慵以酝趤淼亩嗳獍桑 碧K曉不想應(yīng)付這個局面。
“蘇曉,我家那是菜園,我要是種了這個,我媽隔天就會當雜草給拔了……這樣,我們栽到你這個花園里吧!”
“對對對,你們?nèi)シN花,我們做飯去了,王珍,晚飯在這里吃,就這么說定了!”唐玉榮拉著蘇展進了廚房。
透過窗戶看到兩個姑娘準備工具、選好地點、開始種植,有說有笑,有商有量,蘇展有些感慨:“還沒見過她跟誰相處的這么好?!?p> 唐玉榮也說:“是啊,感覺她很放松。王珍是個陽光開朗又細心的孩子,有這樣的朋友我們也放心了?!?p> 正在燒火做飯的老唐由衷的說:“你們啊,要好好感謝王珍,蘇曉才到時就窩在家里,對什么都沒興趣,和王珍玩在一起后變化挺大的,現(xiàn)在會考慮到別人了,秋收的時候還主動找到田里幫我。”
“這孩子是學會關(guān)心別人了嗎?”想到家里那個只會接受不懂得給予的女兒如今卻懂得照顧到別人,夫妻倆一時竟不知該笑還是哭。
“你們也別太心急,種個小麥還得經(jīng)歷一冬嚴寒呢,”老唐說。
“慢慢來吧,她這樣也是我們曾經(jīng)做錯了,是我們以為只要她好好學習別的都不用操心,才導(dǎo)致她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理所當然心態(tài),我們也在慢慢的改?!碧朴駱s很清醒的分析。
“是啊,小孩的錯都是大人的錯,希望我們都還來得及去糾正?!碧K展眉頭又擰了起來。
“現(xiàn)在就是不要干涉她,隨她自己的性子來,有些道理我們?nèi)ブv出來倒不如她自己體會出來要容易理解?!碧朴駱s最近瘋狂的讀各種教育類書籍,倒也有了自己的心得。
“去院子里剪一把蔥來,”老唐對唐玉榮說。
唐玉榮拿著剪刀來到花園邊,幾棵多肉已經(jīng)整齊的種好,兩個姑娘正在順手清理旁邊的雜草。
“你們忙好的話,去堂屋里吃東西吧,我?guī)Я撕枚嗄?!”唐玉榮對她們說。
“嗯!”蘇曉低著頭。
“唐姨,我得先回家跟我爸媽說一聲,不然他們還以為我在朱山?jīng)]回來,要著急了。”
“對對對,你去說一聲?!碧朴駱s剪了蔥回廚房去了。
“蘇曉,你跟我一起去吧?”
“好啊!”蘇曉心想終于可以擺脫這個尷尬的場面了。
出了大門,兩個人并肩走著。
“蘇曉,你對你爸媽的到來似乎不太……歡迎?”王珍試探著問。
“……”蘇曉沒有說話。
“我們是好朋友對吧?”王珍又問。
“當然。”蘇曉點頭。
“那我性子直,有些話可直說了啊,我看唐姨和蘇叔都很在乎你,他們想親近你但好像又怕惹你不高興,小心翼翼討好的樣子,有些……”王珍觀察了一下蘇曉還是把“可憐”兩個字咽下去了。
她繼續(xù)說:“我覺得我們已經(jīng)不是小孩子了,,只要父母的出發(fā)點是為我們好,就算方式方法不是我們想要的,我們也要理解,是不是?”
“就像我爸媽,重男輕女,偏疼我弟弟,我家什么雜活累活都是我,我都是心甘情愿去做的,我也很愿意和他們一起去疼愛弟弟,因為我覺得爸媽把我養(yǎng)大就是恩情,為他們分擔是我應(yīng)該做的。”
蘇曉想起那個背了一袋黃豆的王珍,她能這么有力氣,應(yīng)該是從小練出來的吧。
“你真的很能干!”蘇曉由衷的佩服。
“讓你六七歲就跟著大人們下田干活,你現(xiàn)在也應(yīng)該是把干農(nóng)活的好手了,你看我的手?!?p> 王珍伸出手。
雖然只有十八歲,但她的手掌上卻已經(jīng)長了厚厚的繭子,粗大的指節(jié)顯示著這是一雙充滿力量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