暢春宮。
安雅忙不迭滾上榻,玉足輕踢,除去帶著冷氣的鞋襪,粉嫩腳趾勾起榻上錦被,大半個身子藏進里頭。
今日淑妃又約她賞花,她念著近來日頭好,出門便穿薄了些,豈料天氣反復(fù),今個偏吹起了風(fēng)。
又正是雪化的時節(jié),外頭冷風(fēng)一裹,春寒料峭的,讓人直呼受不了。
淑妃見她穿得薄,倒是早早的就提議回宮,不巧遇上欣容華,安雅一時走脫不得,硬撐著陪了會,很是吹了陣?yán)滹L(fēng)。
蠕蟲似的動了動身子,將自己嚴(yán)嚴(yán)實實裹進棉絮,安雅眉眼舒展,發(fā)出一聲滿足的喟嘆。
玉蕊跟在后頭進屋,將自家主子這一系列動作看了個全,眉心狠狠一擰,張嘴想說什么又咽下了。
今時不同往日,雖說她和主子有從前的情分在,可主仆有別,她仗著情分偶爾提一提也便罷了,提多了就惹人煩了。
想罷,玉蕊摁下說教的心思,過去替安雅松了發(fā)髻,除下釵環(huán)等物,貼心道:“主兒先別睡,奴婢讓杏兒端姜湯去了,您喝完再睡也不遲。”
安雅輕輕嘆口氣,黛眉輕蹙:“現(xiàn)下可不是睡的時候,去請秦姑姑過來吧。”
秦寒初來時安雅正喝著姜湯,她剛行過禮就聽柔嬪溫聲軟語的問:“慈寧宮外的事姑姑可聽說了?”
她恭敬應(yīng)是,回道:“正要向主子稟告,賢妃娘娘是二品正妃,又掌著半數(shù)宮權(quán),明里暗里多少眼珠子都盯著呢!”
安雅皺著眉,一口飲盡泛著辛辣味兒的姜湯,又吃了口蜜餞去味。
將湯碗遞給杏兒,安雅半倚在榻上,道:“陪淑妃賞花時湊巧碰見了回宮的欣容華,聽她說太后今日心情很不好,她出慈寧宮時賢妃才被太后召進去。
我找你來不為別的,讓下頭的人嘴巴都緊著些,一切如常,須知禍從口出,主子們的笑話不是誰都能看的?!?p> 秦寒初神色凜然,鄭重頷首。
非是安雅反應(yīng)過激,如秦寒初所說,宮里不知多少人盯著賢妃,賢妃在慈寧宮外跪了足足兩個時辰,這么長的時間,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差不多都知道了。
太后待賢妃素來不一般,宮道上人來人往的,擱在今兒個以前,誰能相信太后會這般下賢妃的臉?
放在有心人眼力無異于是一個信號,一個賢妃失寵于太后的信號。
陛下對賢妃的寵愛向來就不多,婉妃入宮后更是寡淡,這兩年賢妃和貴妃斗得厲害,往日賢妃靠著太后才維持住了平衡,若是失了太后的心,未必還能和貴妃分庭抗禮。
宮里捧高踩低是常態(tài),貴妃背靠世家大族,身份尊貴,冷不防出了這么一檔子事,那些原本忠心賢妃的還會不會繼續(xù)忠心耿耿就難說了。
尤其是西六宮的人,常年在賢妃手底下討生活,難免會和貴妃那邊的人沖撞,一旦賢妃倒了他們可就倒霉了。
是以,若有人在賢妃沒倒之前先向貴妃示好就不奇怪了。
別宮的人怎么行事安雅不管,她宮里卻不能出這等蠢貨。
太后那廂還沒發(fā)話呢,這么急著站隊,也不怕站錯了。
此后太后宮里遲遲沒有傳出什么風(fēng)聲,賢妃依舊宮權(quán)在握,這般平靜的過了幾天,西六宮有些浮動的人心漸漸安穩(wěn)下來,關(guān)于賢妃的閑言碎語也少了。
安雅冷眼旁觀,私心揣測賢妃必是犯了天大的錯,以致太后連借口都沒找,事后也一言不發(fā)。
這般安安穩(wěn)穩(wěn)過了十來日,直到十五大伙齊去給太后請安。
連日來的平靜終于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