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翁失馬焉知非?!?p> 李念塵坐在書架旁,雙手捧著一卷竹簡,看的津津有味,時而眉頭緊鎖,時而眉開眼笑,卻是絲毫看不出郁悶之色。
李念塵很欣喜,此次整理舊書抄錄在冊,才發(fā)現原來天底下還有這等好差事,雖說抄錄用的紙張?zhí)诹诵埠帽冗^眼前。
看著這兩卷被稱為醫(yī)之始祖的醫(yī)書,單單一卷,就足足八十一篇,兩卷加起來也是一百多篇,一篇又需要七八捆竹簡記錄…
李念塵那點欣喜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怪不得當時梁世同只說罰四十六卷……
作為曾經的醫(yī)學系博士,對于這類書籍的興奮程度還是壓過抄書的郁悶,當初自己也看過這類書籍,不過是后代翻寫之作,殘缺不說,而且很多都是國家典藏,沒法看,也沒機會看。若是能讀懂這書,再加上后世積累,李念塵頓時有些亢奮,這可是全套版的醫(yī)之始祖。
凜冬風雪夜歸人,春來細雨照物心。三月,轉瞬即逝。
……
“或許,此次還得感謝一下梁有才,這靈樞素問之中,竟然不只是醫(yī)術,一套針法,一套內功心法,倒是頗為神妙?!崩钅顗m在這書樓里,一在就是三月,除開飯食上茅廁,便再也沒去過其他地方,待得合上手中用宣紙抄錄而成的靈樞素問二卷,方才忍不住抬了抬手,又扭了扭脖子,發(fā)出霹靂啪啦的骨骼響動,看著窗外的光亮,忍不住說道
這書中不知年歲,時間也是過的飛快,窗外早已化去的風雪,演變成了春雨滋潤著大地。李念塵這才發(fā)現,自己竟然兩耳不聞窗外事三月有余,估計北伐的宇文拓都怕是班師回朝了。
不在琢磨,整理好竹簡,把抄錄了兩份的皇帝內經輕輕拍了拍,一份收進懷中,一份交于梁有才,算是對責罰有了個交代。
走到梁有才平日辦公的地方,卻見人影浮動,各自顯得忙碌不堪,匆匆一打聽,李念塵這才知曉,原來宇文拓早于上月回了汴京,但這班師回朝顯然是大事,而且前不久的文試武舉也剛剛落幕,顯然要大辦一場,然而奇怪的卻是,宇文拓回朝的消息竟然也是小道消息的來,而心知肚明的人都紛紛避而不談,但還是讓李念塵從中獲悉不少信息。
一國之主匆匆回朝,而大軍卻半響不見班師的動靜,定然事出有因,想必跟宇文拓有關,而且若是真回朝一月有余,又不上朝,顯然說不過去。
想到這,李念塵也是心中突了一下,不敢再想??戳丝催h處眉頭擰成麻花的梁有才,暗自嘆了一聲:“這天,怕是要變咯。”
“梁大人,”見梁有才如若未聞,李念塵又叫了一聲“梁大人,卑職責罰所書盡數抄錄完畢?!?p> 梁有才這才發(fā)現身邊出聲的李念塵,方才放下手中事物,擺了擺手,說道:“行吧,既然責罰抄錄已經完成,你便自顧管好職責所在,莫要再生事端,行了,你走吧?!?p> 李念塵心里越發(fā)疑惑了,這梁有才跟自己一頓酒飯下來,不說視如己出,但至少也是稱兄道弟了。如今這態(tài)度,顯然心中有事,李念塵卻是不忙著走,忽然湊近低聲說道:“梁大人,最近莫不是出了啥事,怎么我看咱們翰林院里里外外忙碌的很?!?p> 梁有才頗有些顧忌,但看了看李念塵,轉念說道:“有是有,但不是你我這等閑職小官員能管的了的,你小子就別打聽了,就算我知曉,是不會說半個字的?!?p> 李念塵摸了摸嘴唇,笑道:“梁老哥,嘿嘿,你我還這么見外,你就算不說,我也是能猜個八九不離十,信不信?!?p> 梁有才本來懶得理會,但見李念塵這三月天天混跡書樓,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圣賢書的作派,在看其現在頭發(fā)油膩.質白的臉上也是有些胡子拉碴,忽然笑了起來,說道:“哈哈哈,你這小子三月來天天蹲在書樓里,身上都發(fā)臭了,怎么可能知曉那事,莫是老哥不信你,而是根本不可能嘛。你小子就別在這添亂了,老哥我身上還一堆子事情要辦…走,走,走。”
見梁有才忽然趕人,李念塵不再賣關子,連忙低聲附耳說了一句:“莫不是國主出了事?!?p> 剛說完梁有才卻是臉色一變,連忙用手捂住李念塵嘴巴,說道:“噓,你小子不要命了,這也是你我可以評論的嗎。”
見梁有才這反應,李念塵嘿嘿一笑,心中了然,連忙示意梁有才放開手,梁有才見李念塵眨眼睛示意,方才說道:“你小子可記住了,別在談論此事,如此事情自有堂上那些大員們操心,若是讓有心人知曉了,老哥也是保不住你?!?p> 李念塵點了點頭,語氣一變,說道:“梁老哥此話有理,小子受教了,那小子這邊就不打攪大人辦理事物了,改日在請梁老哥喝上一杯?!?p> 梁有才不在說話,眼睛看向門外,只是點了點頭。李念塵順勢扭身看去,卻是看見那罰自己抄書的張宰輔一臉鍋黑的朝這邊走來,本想開溜,卻是見張宰輔老邁的身子踏著跟年齡不符的步伐快速走了進來…
也怪不得如此年紀還在外面金屋藏嬌,養(yǎng)了一位嬌滴滴的小美人,雖說是自己頂頭上司的上司,但李念塵心里越發(fā)厭惡這老頭了。
人還沒進門,張宰輔卻是破口大罵,聲音傳了進來:“羅定安這個王八羔子,待主上安康,定要在主上面前參你一本,真是…?!?p> 說著說著,一進門就看到李念塵,忽然盯著李念塵說道:“真是豈有此理。李修撰,書樓打掃完了?”
李念塵被眼前張宰輔盯得心里發(fā)毛,連忙低身恭敬的拱了拱手說道:“稟閣老,卑職責罰盡數完成,方才剛把抄錄所書呈與梁大人?!?p> 張宰輔見李念塵還算恭敬,臉色這才稍微好轉,看向梁有才問道:“可是如此?!?p> 梁有才不敢怠慢,連忙從書臺上拿過還沒來得及過目,李念塵辛苦抄錄的靈樞素問二卷遞與張宰輔,說道:“大人,李修撰所書便在此,下官還未來得及檢閱,請大人過目?!?p> 張宰輔匆匆拿過手書,隨意翻看了幾眼,臉上怒氣又消散不少,作為翰林院第一學士,內相,不管再怎么說,也不會對能寫出一手好字的人,而且還是自己治下官員撒氣。
當即仔細翻看起來,眼中閃爍著驚訝,開口說道:“不錯,內經二卷,一共一百六十七篇,遠遠超出責罰量,而且寫的一手好字?!泵鎸δ軐懗鋈绱俗舟E的李念塵,張宰輔也生不出什么火氣來,頓時軟下心來說道:“不錯,既然罰也罰了,下次注意點,下去吧?!?p> 連連說了兩句不錯,就算是宗師級的李念塵也是如同大赦,心頭一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