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出乎意料的順利,讓宋筱池在慶幸之余又不免覺得不安,心底深處總有種隱隱的擔(dān)憂,可是現(xiàn)下這種情況也不是懷疑自己的運氣的時候了,只能悶頭往前跑。
“喂,你出去做什么?”
呂家宅子內(nèi),兩個衙役領(lǐng)著宋家譚家共十來個仆役正一間屋子一間的搜尋,耳邊縈繞著呂家孩童們因為睡夢中被驚醒的哭鬧聲。
其中一個宋家的仆役就往外走,卻被同伴攔了,“這種時候你偷什么懶,那家伙看到了定然要去平安那里告你一狀的,到時你不但拿不到賞錢,說不得還要被罰,現(xiàn)在可不同于往日了,我們這些人還是小心一點為好?!?p> “人有三急,就算在他武平安面前,我也是這么說!”
那人說著也不理同伴,甩手就往外走。
說起來,也不知是這人的運氣好,還是宋筱池和珊瑚的幸運值只有這么多,那人剛剛走到呂家門檐下,找個角落正準(zhǔn)備解決三急問題,就恰好看到胡同中間的拐角處出現(xiàn)了一個身影。
那身影一閃而過,幾家門前掛著的燈籠的光芒似乎無法穿透黑暗照到他的身上,那下人雖然根本無法從那一閃而逝的背影上確定這個時間忽然出現(xiàn)的人是男是女。
可是他腦子并不笨,且反應(yīng)還算靈敏,他們此行的目的不就是為了找人嗎?
而且都已經(jīng)確定人就在這槐花胡同里,所以在這樣的雪夜,不管什么人,哪怕一個叫花子只要出現(xiàn)在這槐花胡同中,都是不正常的。
“外面有人,往小道上跑了!”
三急也不急了,這人便朝宅子里嚷了一嗓子,拔腿就去追,而恰好之前攔他的同伴也以三急這個借口出來了,他以為同伴是在鬧情緒,畢竟他們以前都是宋管家的心腹,在伯府內(nèi)過的日子說真的,比那些不得寵的主子還要滋潤。
可是現(xiàn)在老夫人一倒,二老爺是連面子都不顧了,直接將他身邊的武平安給提拔到了二管家的位置。
說是二管家,可是作為老伯爺心腹的宋管家在伯府的權(quán)利幾乎全部被架空了,平安現(xiàn)在名義上是二管家,但是行駛的卻是大管家的權(quán)利。
而他們這些以前是宋管家左右手的人,在伯府雖然說不上舉步維艱,但是和以前相比,那可是天差地別了。
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在小小宅門里也是如此,他們心中再是不忿也只得接受。
而這個準(zhǔn)備出來勸同伴的下人尚未出呂家大門,就聽到同伴的大喊聲,他一驚,忙快跑了幾步,就見到同伴朝胡同中間橫插的小道跑去。
同伴一定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情況,這人腦子一轉(zhuǎn)就明白了,他也來不及多想,忙跑進宅子里通知其他人。
最重要的是通知和兩個衙役在呂家正堂中正被呂家家主招待喝茶吃點心的平安二管家。
“姑娘,后面有人追來了!”
珊瑚跑著跑著就聽到身后急急的腳步聲,那腳步聲比自己和姑娘的又快又重,定然是個男子。
不用多想,珊瑚就知道定然是那些搜查的人發(fā)現(xiàn)他們了。
“只有一人,快些甩了他?!?p> 宋筱池說著,便拐進了左邊一條路,這也是一條胡同,比槐花胡同要窄一些,當(dāng)是能容一輛馬車通過,胡同兩邊是依次排開的青磚黛瓦的宅子,宅子沒有槐花胡同的大,應(yīng)該都是小門小戶人家。
這時候,這條巷子人家屋前的燈籠已然熄了,宋筱池和珊瑚只能在微弱的雪光映射下,互相攙扶著朝前跑,說是跑,其實與走也差不了多少。
不過她們不敢停下來,后面那個腳步聲不但沒有消失,反而越來越清晰。
忽然,宋筱池眉頭一蹙,心狠狠的沉了下來。
珊瑚已經(jīng)回頭看去了,這一看,她臉色也頓時蒼白起來,因為后面已然不僅僅是一個人了,大概那些人全部都追來了吧。
“姑娘……”她們逃不了了。
宋筱池的腳步并沒有停,不過,雖然還走著卻也如灌了鉛一般的沉重。
不知何時,雪已然停了,眼前似乎亮堂了許多,仰頭望去,干凈清冽的天幕上,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零星的點綴了幾顆星子,光芒雖微弱,卻直直的照耀到遠到無法言說的這片土地上。
“月亮竟然出來了,老天真是不開眼!”
珊瑚恨恨的道,宋筱池一看,可不嘛,若隱若現(xiàn)的上弦月在淡薄的云層下若隱若現(xiàn),那幾顆零星的星子不知何時已然消失了,只余一彎孤月懸于天幕中。
宋筱池心中一動,這副情景……
“大姑娘,是大姑娘嗎?小的是平安,大姑娘不要逃了,整個封城四個城門全部有伯府的下人守著,大姑娘您是逃不出去的,不如就此懸崖勒馬,二老爺說不得還會看在叔侄一場的份上,對大姑娘從輕發(fā)落!”
宋筱池已然沒有心力和時間細(xì)想了,身后傳來平安半是誘導(dǎo)半是威脅的喊聲。
她和珊瑚始終是內(nèi)宅女子,又哪里能跑得過那些常年在外行走的下人,更何況這些人中還有兩個懂些武藝的衙役,這種情況下,平安可以好整以暇,而她和珊瑚則注定被抓住的命運。
可是她不甘?。?p> 一陣微風(fēng)吹來,不知從哪里飄來一陣沁人的梅香,在寒浸刺骨的雪夜中,像是一盞忽而出現(xiàn)的燈光,為宋筱池主仆鋪展開一條逃生之路。
終于,此時此刻,在身后越來越清晰的腳步聲中,在鼻尖縈繞著的幽幽梅香中,在黑灰色的天幕上那彎孤月微弱的月華下,她想起了并不久遠的那個夜晚,那個催化她改變的一場奇遇。
“孤月寒星夜,梅香沁雪空。鳳棲梧桐枝,謝郎踏風(fēng)來?!?p> 可是少了后兩句,莫非并不是此刻,莫非是自己理解有誤,莫非那位流泫真君亦只是給自己留個念想!
“姑娘,他們來了!”
耳邊傳來珊瑚焦急驚懼的聲音,她轉(zhuǎn)身攔在宋筱池身后,就像忽然之間下定某個生死決定一般,在轉(zhuǎn)身的瞬間,輕聲在宋筱池耳邊道:“姑娘,奴婢拖住他們,你快逃!”
說著,便要推宋筱池往前逃。
罷了!
宋筱池拉住欲往回跑想要以自己的身體甚至性命來拖住那十來個男人的珊瑚,準(zhǔn)備束手就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