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陳媛又照例上了一早上課,中午一個人吃過了飯,回到校園里散步,不知不覺地,就走到了活動中心門口,看著門大敞著,里面一大群人,陳媛好奇心被引了起來,便小心翼翼順著門邊就溜了進(jìn)去,定睛看清了里面的一群人是誰,陳媛暗自笑自己,真是口嫌體正直,那是半坡和戲劇團(tuán)的學(xué)生正在排練。
“半坡,你這個地方,情緒不太對,你要有驚訝,有慌張,有憤怒和一股腦沖上來的那種爆發(fā)力,不是你現(xiàn)在這樣呆若木雞!你談過戀愛嗎?”
戲劇團(tuán)的指導(dǎo)老師一上來就很不客氣,正站在半坡面前給他糾正,教了半天,半坡臉上卻始終很難有什么大的情緒波動,此時氣氛明顯的僵硬了起來。
“老師對不起,是我不好,我……戲沒對好。”
秦笙看氣氛如此尷尬,趕緊跑過來插在老師和半坡中間,想緩和這種尷尬,老師卻明顯不太買賬,還是看著半坡,隨即他把秦笙拉了過來,指著她跟半坡說:“你要知道,這是你女朋友,你要真的在心里把他當(dāng)成女朋友才行?!?p> 半坡依然僵著張臉,撇了一眼秦笙,其實也不是他討厭秦笙,實在是……秦笙總給他一種異樣感,讓他怎么都無法入戲。
眼看著氣氛越來越糟,指導(dǎo)老師也急得要撓頭,突然他一轉(zhuǎn)身,發(fā)現(xiàn)了陳媛,立馬大叫了起來“嘿你說這巧不巧,陳師姐來了??炜欤瑤熃隳憧靵砭染任??!?p> 陳媛被他這么一叫,轉(zhuǎn)身逃跑都來不及了,只好不情愿的從門邊慢吞吞挪了進(jìn)來,牙縫里蹦出來一句話:“你突然這樣讓我很難做啊,這里面有我的學(xué)生呢!”
“媛姐!”秦笙看見陳媛,又歡快的跳過來,照舊順手的就挽住了她的胳膊。
“媛姐,你現(xiàn)在不是老師,你是大師姐。”說著話秦笙拉著陳媛的手搖晃了起來,“快來幫幫我們?!?p> 陳媛被他倆這么一推一搡,實在不好推辭,只好伸出手接過了劇本,才明白這段戲?qū)Π肫聛碚f為何難演,臺詞上赫然寫著一行:陸漫(秦笙)生氣地跑,張庶(余半坡)追上,抓住陸漫手臂,強(qiáng)硬地將她擁入懷中。
“媛姐,你看這段我們走了好幾遍了,半坡一直不在狀態(tài),要不然這樣吧,媛姐你來帶帶他?!鼻伢嫌掷愭率直圩笥覔u晃起來,旁邊的學(xué)生也都紛紛開始起哄,陳媛此時騎虎難下,做指導(dǎo)老師的師弟也帶頭鼓起掌來。
她回頭想求助半坡,卻看見他也瞧著自己,反倒點了點頭。算了,反正都是熟人,豁出去了,陳媛一咬牙一跺腳,說了個,“那來吧,走一遍?!?p> 可說起來容易,真輪到她演小女孩撒嬌發(fā)脾氣的段落,她又覺得喉嚨里像堵了棉花說不出話來。結(jié)婚多年,她早忘了談戀愛的時候怎樣撒嬌,做慣了妻子和媽媽,少女感一時想撿起來可真不是那么容易。
陳媛握著劇本卻像握著個扎手的木棒,她索性撇了一眼將它放在旁邊的桌上,不自覺的又用左手握住了右手,臉上五官擰成一團(tuán),嘗試著動動嘴角,又扯一扯眼角,卻余光瞥見半坡又要撇嘴。陳媛只得狠狠閉了一下眼,喘了一口粗氣,下定了決心。她再睜開眼,整個人已面若桃花,眼含秋波,望著余半坡,就發(fā)出一聲嬌哼,臺詞竟自然而然從口中傾瀉而出:“張庶你說,你是不是喜歡上她了?你別癡人做夢了,我才是你女朋友,她和你不可能的!”
剛說出這句話,陳媛就發(fā)現(xiàn)半坡眼中火花四濺,向她侵略而來,她還沒來得及做出劇本寫的轉(zhuǎn)身欲走的動作,半坡就一步?jīng)_上來將她摟在了懷里。他動作又快又急,粗魯而又焦躁,陳媛被這一下的動作驚到,下意識想推開半坡,半坡卻強(qiáng)硬地按住了她的后腦勺,聲音便自陳媛腦后傳來,“傻瓜,凈胡說!”
此刻全場突然鴉雀無聲,所有的人都呆住了。余半坡這個平日里冰塊兒一樣的男人,這突然像火山爆發(fā)一樣的表演,讓旁人都不知道該作何反應(yīng)才好,直到坐在人群外的周山雨突然鼓起掌來,大家才反應(yīng)上來,紛紛帶著難以置信的情緒贊嘆起來。
“哇有生之年系列?!?p> “可不唄,我像看見鐵樹開花了一樣?!?p> “這什么鐵樹開花,這簡直是爆米花啊,太突然了?!?p> 大家七嘴八舌的議論起來,這時陳媛才反應(yīng)上來,余半坡還緊緊抱著她,按著她的后腦勺,她試探性推了推,卻發(fā)現(xiàn)他一動不動,只好叫了聲半坡,感覺到他渾身一震,猛地松開了她。
“哇,師姐就是師姐,我要跟你好好學(xué)學(xué)啊媛姐?!鼻伢洗藭r最是激動不已,沖上來就摟住了陳媛的脖子,陳媛卻像丟了魂一樣,又像個布娃娃被人摟在懷里晃來晃去,她此時已經(jīng)心亂如麻,她知道這種感覺,心跳加速像被人拿手攥住,耳根發(fā)燒手指尖發(fā)麻,這是心動。
太糟糕了,她居然在不合時宜的時候?qū)Σ缓蠒r宜的人,產(chǎn)生了不合時宜的情緒。
該怎么辦?陳媛此刻滿腦子就這一句話反復(fù)問自己。
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笑起來,插科打諢也得把這個場合糊弄過去,好在她理智尚在,先摸了摸秦笙的臉,然后又走過去拍了拍半坡的腦袋,“這不是很有沖勁嘛!繼續(xù)保持??!”半坡被她一拍,這才像回魂了一樣,也笑了起來。
自己為什么會這樣?余半坡也不明白,他想起她家的大梨樹,想起她家的小院子,想起她做的紅燒肉……真的只是把她當(dāng)成了自己的媽媽一樣嗎?他這時突然問自己。
也可能他對她,產(chǎn)生了些不一樣的感覺……
想到這兒,余半坡又轉(zhuǎn)過頭去看陳媛,她這時正在被秦笙牢牢地?fù)г趹牙飺u來搖去,像一個破布娃娃似的,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表情也是極為尷尬。
突然四目相對,電光火石間,二人又有些尷尬,各自又撇開了臉。
秦笙看陳媛表情有些奇怪,便順著她的眼光望過去,才發(fā)現(xiàn)余半坡在另外一邊也是紅了臉。她突然感覺心里有什么東西在扎著自己,表情露出了一瞬間的破綻。但當(dāng)半坡看向她的時候,她又照例挪開了眼睛。
周山雨在角落里看的跟明鏡似的,她喜歡秦笙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卻總是會有意無意的看見秦笙這樣偷看余半坡,但是同樣作為男人,周山雨也看得出來余半坡到底喜歡誰。
真是剪不斷,又理還亂的關(guān)系啊!
周山雨想到這兒,又撓了撓自己亂蓬蓬的頭發(fā),這劇本雖然是他寫的,但他現(xiàn)在卻覺得真像一個鬼故事。仿佛過去他天天寫那么多鬼故事,都沒有這個可怕。
他突然又想起那個叫余漫的姐姐,自稱是余半坡的親姐姐,可他們兩個人長的并不是很像的那個姐姐。那個姐姐拿著這個劇本構(gòu)思來找他的時候,他一開始并不是很想寫這個劇本,但是余漫說,自己的弟弟真心很喜歡演戲,又不喜歡演鬼故事……周山雨這才應(yīng)下了這個差事……
他又難免想了一通,他跟半坡這半年相處也算愉快,進(jìn)了戲劇團(tuán),這都半年多了,半坡也從來沒參與過什么排練。接了便接了吧……
可是自從寫了這個故事,他滿腦子都把秦笙套進(jìn)了陸漫的影子里,所以也自然而然的寫了下來。
自從開始排練,余半坡從來都不愿意跟秦笙演什么親密的戲份,周山雨一邊心里覺得慶幸,一邊兒又替秦笙覺得難過。
今天一看半坡竟然這么自然地演起了這段戲,他狠狠把媛姐抱住了,這讓周山雨雖然有點意外,但并沒有很驚訝。
想到這里,周山雨又去看秦笙,才隱約覺得她眼睛里好像有淚花……大概是錯覺吧!“秦笙認(rèn)識余半坡的時間又不是很長,我還是有機(jī)會的?!彼?。
“也可能僅僅是因為自己的女主角被搶了有點不開心吧?!彼肿晕野参苛似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