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一副見了鬼的模樣:“阿醉,你今天拍戲摔壞腦袋了嗎?連我都不認識了?我是阿康,杜元康啊。”
杜元康急得團團轉:“慘了,慘了,我早就說過,今天是鬼節(jié),你不要去拍什么‘跳?!?,不吉利。這回可好,成傻子了吧?不行,我還是先送你去醫(yī)院?!?p> 麥醉慢半拍地反應過來,
糟糕,露餡了。
她忙攔住他道:“我好好的,去什么醫(yī)院,我只是……”她攪盡腦子,“失憶了。對,暫時忘記了一些事?!?p> 她理直氣壯地瞪著他,一副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的表情。
哼,憑你怎么想,都不可能猜出真正發(fā)生了什么事。
杜元康湊近看她:“真的只是忘記了一些事?沒傻?”
她指天發(fā)誓:“真的。沒傻?!?p> “那你告訴我,這是幾?”杜元康慢慢伸出兩根手指頭。
麥醉繼續(xù)瞪他,卻只得認真回答:“二?!?p> “這呢?”他一攤巴掌。
“五?!?p> “那是什么字?”麥醉抬頭,見他手指的方向是路邊橫幅上的大字“建設美麗新農村?!?p> 她終于忍無可忍,輕抬起腳飛過去:“你真當我是傻子??!”
杜元康一時沒避得開,摸摸被踢痛的腳,嘀咕著:“確實沒傻。”
麥醉剛松了口氣,以為蒙混過關了。
卻聽得他接著嘀咕:“可我還是覺得哪里不對勁,以前的阿醉都是很溫柔的,哪會那么粗魯?”
麥醉:“……”
她只得轉移話題:“快走啦,好曬。再磨蹭下去,信不信我會更粗魯?!?p> 碼頭距離市區(qū)很遠,杜元康騎了一段,來到路邊一家小賣部,他把小電驢還給店主,拿回了押金。
他對麥醉解釋道:“這里可以打到的士了?!?p> 回到市區(qū)花了兩個多小時,兩人在繽紛廣場下車。
熟悉的名稱,熟悉的建筑。
麥醉幾乎不敢相信,她貪婪地望著周圍。
真親切啊,S市,我又回來了。
突然,她的目光定住了。
“阿康,等等?!彼凶∫罔F口走的杜元康。
她眼睛直直地看向廣場正中的大屏幕,那上面,正在播放今天的新聞。
端莊美麗的女主持人滿臉沉重:“這是位于九轉山一個崎嶇的路段,幾天前,一輛旅行大巴路過這里時,不幸被突發(fā)的泥石流沖下了山崖,造成了十八死九傷的慘烈事故?!?p> “今天是逝者的頭七,他們的親人和許多陌生人自發(fā)地前來悼念?!?p> “在這些不幸遇難的人中,有五名小孩,還有一名大家雖然不熟悉,但一定都看過她拍的戲,她叫麥醉,是一名優(yōu)秀的女武行,在一些戲中,她是很多女演員的替身?!?p> 杜元康突然哎呀一聲:“忒晦氣,這死人怎么和你同名?阿醉,咱不看了,走吧。”
他伸手去拉她,她不動,眼睛仍是一眨不眨地盯著大屏幕。
這時,畫面突然出現一陣混亂,默哀的人群中有人叫道:“孟星衍,是孟星衍?!?p> “真的是他?!?p> “他來干什么?”
鏡頭一轉,落在一位黑衣黑褲的男子身上,男子手里捧著一束白百合,面露哀容。
也許是他的表情太悲傷,氣場又太強大,周圍的人自動讓出了一條通道。
男子走上前,把手中的花束用力甩下山崖,又默默站了會,轉身要離開。
此時,終于有記者反應過來,舉著話筒沖上去:“星衍,請問你是不是來祭拜麥醉的?”
“你和她是什么關系?”
“在她生前,有人看見過你們住在一起,她是不是你的女朋友?”
那男子原本只低著頭擠過人群,聽到這句話時卻突然發(fā)怒了,他猛地抬起頭,一把搶過話筒:“不,阿醉不是我女朋友,她只是我的普通朋友,我們沒有在一起過,你們不要亂寫……”
“砰”麥醉手中的安全帽掉在地上,杜元康奇怪地回頭看她:“阿醉,你怎么哭了?”
“我沒哭?!?p> 為他,再不值得了。
孟星衍別墅內。
經紀人唐鏗鏘氣急敗壞:“你有沒有腦子?那種場合,那么多記者在,你也敢去?”
“麥醉死了,我知道你很傷心,我也傷心,畢竟好歹也認識了幾年。但……”
孟星衍高聲打斷他:“我認識了她二十六年,不是一年,兩年……是二十六年。從她一歲開始?!?p> 唐鏗鏘看了面前痛苦的人一眼,到嘴邊的話一下子噎了回去,許久才道:“無論如何,人死不能復生,你再傷心,再內疚,也得替活著的人想一想。”
“比如你今天這樣做,又有什么意義?只不過給你自己和周圍的人添麻煩而已?!?p> 他又有些恨鐵不成鋼:“既然已經去了,為什么不干脆直接承認她曾經是你的女朋友?這樣起碼還顯得你是情深義重,也可以封了那些娛記的口舌。”
“她不是我的女朋友,從來不是?!泵弦粞芡纯嗟拈]上眼睛,“鏗鏘,回來后我一直在問自己,我當時為什么不敢說出這句話,那是因為我不配,再也不配了?!?p> “這些天我一直在問自己,我到底是她的誰?曾經的青梅竹馬?鬧過緋聞又矢口否認的男友?”
“其實都不是,我只不過是一個利用她又背叛了她的朋友而已。如果有選擇,我想,她寧愿不認識我。”
唐鏗鏘沉默了,許久,嘆口氣勸道:“我覺得你應該好好休息一段時間,或者去國外?這樣吧,我替你向公司請半個月的假,你隨便找個國家散散心?!?p> “不,你還是讓我工作吧?!?p> “你確定?”唐鏗鏘躊躇,想了想又道,“這樣也好,工作起來就不會胡思亂想。星衍,相信我,等過了這些日子,你就不會那么痛苦了?!?p> 時間是最好的良藥,無論什么樣的傷痕,被歲月一沖,最后可能連個痕跡都留不下。
他接著道:“下周一杜導剛好有一部劇要開拍,他一直想請你去演男一,不過女一是安桔。我一直猶豫著沒答應,他說最遲在今晚十二點前回復他,你看怎么樣?”
孟星衍皺眉:“安桔?那個據說長得很好卻沒腦子的女人?”
唐鏗鏘嘴角抽了抽,心想:倒是曾經有一位長得不好卻有腦子的人求著要演你的女主角,你不也拒絕了。
但他不敢刺激此時的孟星衍,只好老實答道:“是的。”
孟星衍皺眉:“我怎么聽說她正在拍別的?。俊?p> 唐鏗鏘解釋:“同時拍兩部并不會影響她的發(fā)揮?!?p> 反正安桔拍戲只會一個表情演到尾,一部是這樣,兩部也是這樣,沒有任何區(qū)別。
杜導想請孟星衍,無非是投資人想借他的名氣抬高安桔的身價而已。
孟星衍撇嘴:“真是個貪心的女人。”
唐鏗鏘道:“如果你不愿意,我去推了?反正還沒簽合同?!?p> 孟星衍站起來:“不用了,是誰都一樣。”
反正再也不會是她,反正她從來沒有機會做過他的女主角,
無論是在戲里,還是在戲外。
他走上樓:“不過,你記得多要點錢,我不能給人白做嫁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