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書接上回。

　　且說加藤軍部眾，只道是蜀軍敗退，大眾趕先爭功，已無軍紀，佐木令部下丟兵棄甲，惹得追軍眼熱，統(tǒng)下騎拾取，佐木復(fù)回軍來爭，與加藤軍眾略斗，便又退走。此退彼進，到了一座大山，險峻峰崖，崎嶇山路，佐木麾軍徑入，霎時間都進去了。

　　加藤純木報仇心切，又不防有變，奮力追入。到了山間，峰轉(zhuǎn)路迷，不辨去向。正疑慮間，山上戰(zhàn)鼔擂擂，箭如雨下，忙即下令退軍，把后隊當作前隊，覓路而出。將出山口，被太史畢一軍堵住，當下麾眾奪路，與太史畢軍鏖戰(zhàn)起來，頗也有些起勁。誰知佐木軍已從他背后殺到，加藤軍前后被攻，軍心一潰，加藤純木只好拼了老命，沖開一條血路，出山急走。前后夾攻的蜀軍，只在山內(nèi)屠殺敵兵，一任加藤純木逃脫。

　　加藤純木急行數(shù)里，才敢喘息，檢閱兵馬，十成中少了八成，便垂頭喪氣，向前再行。途窮日暮，夜色凄厲，猛聽得喊聲復(fù)起，前后左右，又是蜀軍殺到，險些兒嚇落馬下！虧得手下尚有健卒，盡力保護，以一當百，等到殺透重圍，已經(jīng)十有九死。

　　加藤純木逃脫后，回入本國城，恐蜀軍進攻，無兵可敵，沒奈何遁入洛司大國境內(nèi)。洛司國一部落部長渡邊明晉，乃加藤純木之女婿，稍知兵略，在國中頗有威望，意氣自豪。聞?wù)扇诉h來，迎入城中，問明底細，即憤然道：“豈有此理！這蜀國敢如此強橫！待我出兵與戰(zhàn)，怕不把它踏平！”

　　加藤純木道：“蜀國將士，很有蠻力，并且詭計多端，防不勝防。幸虧我走得快，才得保全性命，與你重逢。”

　　渡邊明晉笑道：“他來的只是孤軍，我等部眾甚多，一經(jīng)號召，立集千萬，總要為丈人報仇的！”

　　于是遣使四出，召集各領(lǐng)部部長，會議發(fā)兵。領(lǐng)部之吉田豪與山田羽，乃與渡邊最是交好，一聞消息，趕先馳到。其余領(lǐng)部也陸續(xù)趨至。大眾開議，定計出境迎擊。

　　不到數(shù)日，各部兵均已會齊，共得四萬五千人馬，仗著一股銳氣，趨入伊柯國境內(nèi)。復(fù)由加藤純木收集殘兵，專待蜀軍至，一齊掩殺。

　　那時司馬太史二將，已得知洛司國會師來御，也未免有些膽怯。想了一計，復(fù)遣五人至渡邊軍，由渡邊明晉召入，問明來意。

　　五人道：“伊柯國容納叛眾，所以我軍前來，聲罪致討。若與洛司國諸部素無干戈，定不相犯；況我大蜀國與洛司國俱乃大邦，何不就此交好遣禮？”

　　言未畢，加藤純木閃出道：“從前我弟加藤櫻木，也信了他的詭話，遭他毒手，明晉你千萬不可再信！”

　　渡邊明晉道：“如此可惡，殺了來使再說！”便喝令左右，縛住四人，立即斬首，只令一人回報。

　　司馬遼又命二人至渡邊軍，說是兩國相爭，不斬來使，今無端殺我使者，上天必不眷佑，速即約定戰(zhàn)期，與你決一勝負。

　　加藤純木又欲殺來使，還是渡邊明晉道：“殺他一二人何用，不如借他的口，回報戰(zhàn)期！”

　　隨命二使道：“饒你等狗命！快叫你主將前來受死！”

　　渡邊明晉遣還來使，即麾兵萬騎渡河而來，巧值蜀國部將沿河探望，手下只帶數(shù)十騎，被渡邊軍一鼓掩來，逃避不及，個個受縛，個個飲刀。司馬遼聞報，急命全軍東退。

　　那時渡邊明晉越發(fā)趾高氣揚，追逼蜀軍直至景安河，遇見蜀軍列營東岸，便在河北扎住陣腳。加藤純木亦引兵來會，還有吉田、山田諸部眾，到了河濱，與渡邊南北列陣。

　　渡邊明晉輕敵貪功，并未與南軍計議，獨率北軍渡河，來殺蜀軍。蜀軍如何肯讓，互相大戰(zhàn)起來。自午至暮，殺傷相當。太史畢見加藤軍也在敵陣，竟帶著銳卒，突入軍中，去殺加藤純木。加藤軍因前見蜀軍之兇猛，未戰(zhàn)先慌，驀見蜀軍沖入，霎時間陣勢大亂，渡邊明晉禁止不住，也只得奔還，急忙渡河西走，令將船只鑿沉，人馬溺斃，不計其數(shù)，后隊兵士，不及渡河，只聽得哀聲連連。

　　蜀軍乘勢渡河，徑攻吉田山田等部。各部尚未知渡邊明晉的勝負，毫不設(shè)備，被蜀軍掩至圍住，沖突不出。亂戳亂斫，俘獲甚眾，殺身無算?？傆嫺鞑坎块L，傷亡六人，兵士十死有八。

　　洛司國國主蒼井悠誠，正遣部將引兵來援，行至吉田部，聞各部統(tǒng)已戰(zhàn)敗，慌忙逃歸。洛司國境內(nèi)大為震動。

　　司馬遼再擬進兵，不料竟染重疾。不得已屯兵休養(yǎng)，適逢嘉靖王遣使亦至，促他等班師，當即奉令回軍。卻不料途中司馬遼病勢越重，竟在未至故土便已謝世了。太史畢哀聲不止，面色蒼白，命部下全軍頭戴白綾，一路哀樂，將司馬遼裹甲還師。太史畢也因傷心過度，偶感了風寒，面容憔悴，已不見將軍風采了。

　　輾轉(zhuǎn)間，太史畢班師已至，由嘉靖王親自出迎，聞知司馬遼已歿，悲悼不已，便敕司馬遼之子司馬亮為平西侯，承襲父位。

　　再遣使頒諭歐陽子華，命他就伊柯國以東，景安河以北，新定各部，俱歸鎮(zhèn)治。至西北未定地方，亦須隨時勘定。歐陽子華雖曾奉諭，恰不愿再出征戰(zhàn)，只在結(jié)弦城長駐，游獵度日，一面遣使返報，只稱得病，不便出征。嘉靖王亦暫置不問。

　　且說因西征時曾邀北周隨行而不至；至此復(fù)傳諭北周王遣子入質(zhì)，北周王又不從；且聞司空武烈舊部余眾，多逃匿北周，心中愈憤，遂議下令親征，愛妃姑蘇若蘭聞著嘉靖王年老卻又要征戰(zhàn)的信息，前來勸阻。嘉靖王不從。

　　若蘭道：“大王良將頗多，更有百里秋生等人，為何還勞圣駕？”

　　嘉靖王嘆聲道：“秋生他，早已去了，其子百里長蘇，雖命他襲封，究竟經(jīng)驗尚少，不及其父。況現(xiàn)在降將端木建文又復(fù)叛我，大將夏侯灞被刺殺，百里長蘇方調(diào)兵遣將，出討叛賊，左右難顧，還有甚么余力去平北周？”

　　若蘭道：“西征方歸，又要北征，大王貴為圣人，有靈護體，不致勞瘁，但士卒亦恐疲乏，總須略予休息，方可再用！”

　　嘉靖王屈指道：“我即大位，已十多年年，西方一帶，總算平定，只東方尚未收服，必須親往一遭，就使今冬不征，明春定要往討?！?p>　　若蘭道：“明歲大王親征，須要準我隨行?！?p>　　嘉靖王疼惜道：“似你這般身軀嬌怯得甚，何苦隨我出征呢？”

　　若蘭道：“大王櫛風沐雨，妾等安坐深居，自問良心，亦覺羞愧，若蒙慨許隨行，侍奉左右，就使閑關(guān)跋涉，亦所吾愿，怕何勞苦呢？”

　　嘉靖王喜形于色，且語道：“你的阿姐很是謙恭，你又這般忠誠，好一對姐妹花同侍著我，也算是我的福份，死也甘心！”

　　說著時，已將若蘭抱入懷中，親密了一回。是晚并召姑蘇依蓮作伴，巫山云雨，雙雙涉歷，彼此都極盡歡娛，不勞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