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向北心思恍惚起來,眼看著她把自己的手包好了,眼看著她直起身來,眼看著她的頭離自己越來越遠了,氣味也遠了,他不由深吸一口氣,瞇起眼來。
“好了!”安近月微笑抬頭,正對上袁向北的眉眼,心里咯噔一下,他的表情神色,實在古怪,安近月沒來由地打了個寒顫。
“天色已晚,近月恐要先行告退。去別院小住的事,近月會盡快準備,王爺勿念。”安近月福了一禮,后退兩步,作勢要走。
“別院?不去也罷了,那里僻靜的很。我騎馬去那里也要半個時辰,來往頗不方便。最近宮里事忙,等我閑了,再陪你去也不遲。”
安近月大駭,忍不住緊盯了袁向北兩眼,他眉眼含情,臉色潮紅,狀如醉酒。
可是因為喝了酒的緣故?怎么他說話這樣前后顛倒,自相矛盾。
才剛說的話聽上去仿佛對自己已是忍無可忍,非要自己搬走不可,可如今的話聽著倒似很舍不得自己。
“王爺可是喝多了酒?現(xiàn)下覺得如何,心口可有疼痛?”安近月一面問,一面走近前來,伸手要探一探袁向北的心口??伤氖謪s被他一把握在手心里。
他站起身來,一手攬了她腰,兩步把她帶到旁邊的雕花墻邊,一手合了她身后的織錦簾子,這水榭里登時暗下來。
她身后是木蘭花圖案的織錦簾子,他一面攬了她肩,一面笑:“這窗子是鏤刻的,透風(fēng),可有覺得涼?”
她心里想著他的病,只顧緊盯著他看,看他不像疼痛難耐的樣子,不由發(fā)問:“王爺覺得如何?”
他無聲地笑,“別的都還好,只一樣有些難忍?!?p> “是什么?在哪里?”她越發(fā)急起來。
他一只手輕掠過她的嘴唇,皺眉說:“這里?!?p> 他兩臂都墊在那織錦簾子上,是怕她硌疼了的意思......
她當然還是掙扎,不過略掙一掙,他就松開她,低低在她耳邊說:
“仔細碰到傷口?!?p> “你快放開我?!卑步驴诓粨裱?,對著袁向北直呼你我。
袁向北一手撫她的臉說:“你且讓我親一下,就放了你?!?p> 安近月又驚又怕,只管慌張地說:“你這樣我不舒服,先放開我,你先放開我!”
他果真聽她的話,離了她,不過兩個手臂還虛虛環(huán)著她,兩個眼睛還看著她。
她斂一斂心神,仔細看他。
袁向北臉色潮紅,臉上失了一貫淡靜從容的神色,仿佛急切莫名。
安近月想到初雪怡走出東角門時他的表情,也是痛苦留戀的,那一種痛苦刻在清醒明亮的眼睛里面,整個人并沒有失了頂天立地的風(fēng)度和姿容,那樣的神情有說不出的動人。
不像眼前,袁向北只有一副容貌,卻已經(jīng)不像是袁向北了。
她知道,他病了。
她突然鼻子有點酸。他這樣的一個人,是什么樣的病,竟能折磨他到如此地步?違背自己的意愿,對一個不喜歡的女子做出這樣的舉動。無論如何,總是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