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選擇
“媽，您別說了，您要好好的活著，等以后，我有了女朋友，您還要幫我把關(guān)呢。等我結(jié)婚了，您還是幫我看孩子呢……”
語氣哽咽，胡曉檸情緒失控，幾乎說不下去。
不光司秀英知道大限已到，胡曉檸也聽大夫說過了，母親不過就是這兩日的事，讓他早做準(zhǔn)備。
只是他不死心罷了。
他都能重新活著回來，為什么母親不能得到新生？
憑什么老天對母親這樣不公平？憑什么？
母親這一輩子這樣苦，憑什么不能重新來過？
“兒子，我離開老家二十多年了，自從當(dāng)年離開之后，就再也沒有回去，可我做夢都想回去，在山下的小院子里住幾年。”
司秀英的目光中都是期待和向往，陷入對往事的回憶。
那時候，一切都那樣美好，雖然家庭貧寒，可是父母不曾虧待了她。
如果她不曾忤逆父母的意思，是不是一切都會不一樣？
母親的故事，胡曉檸是知道的。
母親不是榕城人，她的家鄉(xiāng)在遙遠(yuǎn)的大西北，是個小山村。
哪一年，母親二十二歲，在家鄉(xiāng)遇到了做貨郎的父親。
父親是做貨郎的，長相好，又會說話，在山里長大的母親那里能經(jīng)得住父親的舌燦蓮花？
接下來的故事很俗套，短短的接觸，母親愛上了這個會講笑話的少年郎，最終的結(jié)果就是，沒什么見識的山里妹子義無反顧的跟著她心愛的男人到了千里之外的榕城。
可是，天下的故事大同小異，為了愛情的女子義無反顧拋棄一些跟隨的人大都不是良人。
在他三歲的時候，父親在外面有了其他的女人，母親哭過鬧過求過，卻無濟(jì)于事。
兩年之后，二人最終分開了。
此后，那所謂的父親對他不聞不問，要強(qiáng)的母親一個人將他撫養(yǎng)長大。
母親卻從來沒有提起過要回到家鄉(xiāng)去，他還一直以為，母親不愿意回去，到今日才知道，他想錯了。
他無數(shù)次想過，母親真是個傻女人，怎么能相信一個讓她拋棄家庭父母的男人呢？
如果一個男人真的喜歡一個女人，肯定會為她著想，而不是沒名沒分帶著她走。
記憶里的母親，終此一生也沒有回到生她養(yǎng)她的故鄉(xiāng)，哪怕只是看一眼！
呼吸不是很急促了，司秀英接著說：“兒子，媽希望以后有機(jī)會，你能帶著我的照片回到桑榆縣，讓我再看一眼哪里的山和水，看一眼……你的外祖父和外祖母。”
胡曉檸的眼淚沒忍住掉落下來。
這是母親最后的心愿，可是記憶里那個不孝的他卻根本不知道母親有這樣的心愿。
聽著司秀英的話，病房里的其他人也忍不住掉眼淚了。
“媽，你要好起來，等您的病好了，我陪著您回去，讓您親眼看看外祖父和外祖母，讓您來得及給他們說一句對不起……”胡曉檸壓下心頭的難受，哽咽著說。
他馬上就賣房子，一定要救活母親，哪怕是讓母親能在有生之年回一趟家鄉(xiāng)也值得。
司秀英再次搖頭：“兒子，我是回不去了。你也不要動那房子的心思，我聽人說，咱們家那一片很快就要拆遷了，要是真的能拆遷，那媽也不擔(dān)心你以后了?！?p> “媽只希望，以后有機(jī)會，你能幫我孝敬孝敬你的外祖父和外祖母。媽就是在九泉之下也能安心了?！?p> 父母苦了一輩子，臨了還要因為她這個不孝的女兒被人指指點點，她無顏面對啊。
可即便二十多年不回去，心里的牽掛卻不會變。
她想念父母，想念哥哥和弟弟，想念家里的親人??！
就讓兒子代替她回去看看，看看！
胡曉檸的房子沒有賣成，才掛到網(wǎng)上，還沒來得及出售，司秀英就堅持不住，帶著遺憾和牽掛離開了！
她比記憶中多活了十三天，走的時候很安詳，臨終的時候，甚至還帶著笑容。
胡曉檸癱坐在地上，傻傻的想著，他都可以重生，那么母親呢？是不是也能重生到她二十二歲？
偌大的榕城，司秀英沒有一個親人，胡曉檸倒是有親人，可是那些親人有還不如沒有。
好在司秀英人緣不錯，周圍的鄰居沒有與她不好的。她的身后事是鄰居們幫著胡曉檸辦的，盡管簡單，但總算入土為安。
送走了母親，胡曉檸欠了鄰居們不少的錢，將近一萬塊，他穿著孝服給領(lǐng)居們磕頭，保證一年之內(nèi)償還清楚。
司秀英下葬的第二日，胡曉檸的親爹胡奉生與前世一樣，給胡曉檸打來了電話，表達(dá)自己的關(guān)切。
“兒子，我是你父親，我聽人說，你媽去了，你怎么也不給我打個電話，我這個做父親的最少能幫幫你！”
“我知道你心里對我有怨恨，這些年，我不是不想你，只是你媽她……”
“兒子，回來吧，爸爸的家就是你的家……”
……
胡奉生說的話還是那些，只是兩世為人，聽起來卻不是那么回事了。
要是真心疼他這個兒子，怎么不在母親剛?cè)チ说臅r候出現(xiàn)，不就是怕花錢嗎？
打電話過來，為什么一句也不問，他現(xiàn)在是不是有錢，需不需要幫忙之類的，只說母親的不是？
上一世，他最脆弱的時候，相信了胡奉生這些鬼話，以為胡奉生對真的有父子之情。
可是重活一回，如果還相信這些，那就是蠢貨了。
“我認(rèn)識你嗎？”
冷冰冰的一句話，電話對面的人愕然了。
三言兩語打發(fā)了胡奉生，掛了電話，胡曉檸回到學(xué)校。
這一次，胡曉檸一共請假十六天，公司雖然給胡曉檸的實習(xí)報告上蓋了章，但卻表明，這個崗位另外招了人。
理由就是胡曉檸不敬業(yè)，無故離崗。
去他娘的無故離崗，這樣沒有人情的公司，不去也罷。
天下何其大，他還怕沒有去出？
可事實就是這么殘酷，原以為穩(wěn)妥的工作丟了，幾場重要的招聘會也都錯過了。
他不得不面臨一個很現(xiàn)實的問題，畢業(yè)之后怎么辦？
班里的同學(xué)，不是已經(jīng)決定讀研的，就是家里運作找好了工作的，最不濟(jì)也已經(jīng)簽訂了公司。
他該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