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本不想再回到這里,但我也沒有別的去處。折騰一晚,我也累了,心想著,先回來休息,其他事情以后再說。
于浩在門外候著,他甚少這么神色慌張。我以為是墨塵出了事,心里依舊默默祈禱,哪知他見我便喜道:“夫人,你總算回來了。”
從前,他這樣叫我,我會特別開心。可如今——
我悶聲道:“我不是夫人,以后別這樣叫了?!?p> 乍聽我說這種話,于浩一驚。我繼續(xù)說道:“府里遲早會有的。我過幾日便回家了,這幾日,打擾了。”
回到滌塵居,我見墨塵站在院子里。他一襲白衣,頭發(fā)半束,身子挺拔,眉目如畫,如我初見他那般。我鼻子一酸,便紅了眼眶,我第一次發(fā)現(xiàn)自己竟有這么多的眼淚。我不想面對他,因為我害怕,害怕自己會不由自主的奔向他。如逃命般,我快速逃進房間。腳底依然很疼,卻怎么也比不上心上的痛。
我猛的關上門,卻見墨塵站在門外,一手抵住。
瀟瀟走后,他的一顆心,便不曾放下?!澳闳ツ膬毫??”墨塵聲音微啞。推門而入,見瀟瀟如此狼狽、衣衫不整,還披了件男人的披風,又是馬車送回府,他只覺心中沉悶,便不自覺的握緊雙手。不知是擔心多一點,還是介懷多一些。
我知他誤會了什么,便淡然道:“我和誰在一起,去了哪里,做了什么,都與你無關。”
說完,我明顯感覺到他的怒氣。我想,他終究是在乎我的罷。
哪知墨塵輕嗤一聲,冷淡道:“牧云姑娘本就是風流妙人,從不把規(guī)矩禮教、禮義廉恥放在眼里。本王原是外人,姑娘如何放浪形骸都與我無關。只是,這是寧王府,不是宣平侯府。姑娘既然入府為客,便要遵守府里的規(guī)矩。收起你的伶牙俐齒、狂放不羈,以免辱沒本王的名聲!”
我臉色一陣青白,咬牙哼了一聲:“我辱沒了你的名聲?既然如此,我走便是,誰稀罕!”原來,他便是這樣看我的。我忍著眼淚奔出門去,卻總覺得一股氣憋在心里無處發(fā)泄,想來今日種種,更覺心傷委屈。我不知哪里來的勇氣,突然折回來,直沖到墨塵面前,像個潑婦般對他又打又罵。
“你憑什么說我放浪形骸、狂放不羈,我對你怎樣,難道你不知道嗎?說我辱沒你的名聲,我一個未出閣的姑娘整日與你一起,到底是辱沒了誰的名聲?你不喜歡我也就罷了,還要故意來傷我,我喜歡你,所以任你輕賤就是活該嗎?你都不來尋我,倒說我行為不檢,你知不知道我差點就回不來了!”我越說越委屈,索性哇的一聲大哭起來,淚水如黃河決堤,一發(fā)不可收拾。
墨塵本就后悔自己剛才所言,好在瀟瀟跑出去又跑了回來。發(fā)泄也好,至少,還在眼前。
墨塵舒了口氣,見瀟瀟哭的甚是委屈,瞬間慌了心神,便過來為她擦眼淚。
我卻把他的手擋開,退后幾步,繼續(xù)大哭。哪知腳掌疼痛,我才邁開步子,便受不了的蹲下身去。墨塵也蹲下身來,急道:“怎么了?”
他見我用衣布裹著的兩只腳已經(jīng)腫了,上面布滿了泥濘和血污,便將我攔腰抱起,走到床邊。
公主抱誒!我受寵若驚。
他把我放坐在床邊,起身吩咐小廝準備水和藥膏,便蹲在我身前,小心翼翼的解開布條。見我雙腳已是血肉模糊、紅腫不堪,他蹙眉道:“平日里看你挺周全的,怎到了自己身上就如此迷糊了!”
他語氣雖有些嚴厲,但關心還是斥責,我聽得出來。我止住哭泣,忍住抽泣,嘟嘴撒嬌道:“你也知道我對你處處周全??!”
小廝準備好熱水、藥膏和繃帶,墨塵便把我的雙腳抱在懷里。
“我自己可以?!蔽遗屡K了他那一襲白衣。
他不讓,執(zhí)意為我清洗、上藥、包扎。我看著他悉心呵護我的模樣,不由的心頭一軟。
“你不要對我這么好。我會誤會的?!蔽疫€記得他下午的話。
墨塵一怔,隨即把我的腳小心放在床上,站起身,聲音暗啞:“抱歉。”
他輕咳幾聲,走出門去。我望著自己的腳尖,呆呆的出神。
在外折騰了一晚,我已不想再折騰。想著乖乖留在府里,等哥哥來接我。但滌塵居,我是不想再住了。在滌塵居,我每日看見他,就怕走的那日,我還未看夠,會舍不得離開他。
我原是要搬去別的院落,正在收拾東西,楚裕來找我:“姑娘可有空?”
“怎么了?”
楚裕道:“殿下,病倒了。”
我一驚,還是藏不住的關心:“好好的怎么病了?”
“感染了風寒。姑娘可去看看?”
我怏怏道:“我去做什么?他應該更想見到李家小姐吧!”
楚裕自小跟在殿下身邊,殿下的心思,他豈會不知?旁觀者清,雖然殿下與李小姐算是青梅竹馬,但真正讓殿下上心的,唯牧云姑娘一人而已!楚裕嘆口氣,道:“殿下和李小姐,不是姑娘想的那樣。昨天下午,姑娘走后,殿下在雨中淋了兩個時辰,晚間又一直在院里等姑娘的消息,這才感染了風寒?!?p> 聞言,我鼻子一酸,原來,他有派人尋我;原來,他的心情,如我一般。
心上的陰霾,瞬間煙消云散。我不再耽擱,不顧腳上的疼痛,只想飛奔到他身邊。
大夫來看過,風寒,無大礙。開了幾副藥。
白日里,墨塵清醒著,見我服侍他,不知抽了什么風,疏遠道:“姑娘是客,不勞費心?!?p> 我有些氣,你背著我就折騰自己,對著我就折騰我是吧!見他掩著唇止不住的咳嗽,我又是心疼,扶他起身,遞一杯熱水給他:“我就當你腦子燒糊涂了,不與你計較?!?p> 卻聽墨塵虛弱道:“男女有別,徒添誤會,姑娘還是,請回吧!”
狠,夠狠!他直接把我昨天的話,扔回我臉上!我將杯子重重的往桌上一放:“你這個木魚二愣子,傻瓜,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