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顧徊去縣里采購了一番后,直接發(fā)動怪屋傳送,眨眼就出現(xiàn)在了余妤面前。
余妤昨天晚上一會兒做夢夢到婆婆,一會兒夢到杜友君持刀獰笑著追殺她的親人,每次都哭醒,一夜醒了好幾次。
醒來的每一秒都是痛苦的煎熬,只有想到要完成顧徊的囑托,她才能稍微的解脫,而以這種狀態(tài)度過一夜,她不僅不能得到休息,反而更加的疲憊。
天明之后,她也無心出去做什么,只是雙目無神的靠在墻上,渾渾噩噩的,做惡夢的精力都沒有的時候,身體的本能反而能讓她得片刻的休息。
不過她到底是陰魂境大后期的修士,顧徊出現(xiàn)在屋中后,她迅速回過神來,睜開眼睛看了過去。
半年多沒見,又修煉了《太上金章》和《金剛戰(zhàn)法》,顧徊的形象幾乎完全變了一個樣,不過,在看到他的瞬間,余妤還是將他認(rèn)了出來:“前輩,您來了……”
只是,記憶中那雙溫暖的眸子,現(xiàn)在卻充滿了嫌棄:“你看你把屋里造成了什么樣了!”
余妤愣了一下,然后看到屋里滅掉的火堆,上面充當(dāng)鍋?zhàn)拥陌鰵?,里面還有剩下的昨天只吃兩口的食物,身上則是不知道什么時候沾染的食物殘跡,再旁邊還有一雙變了色的襪子……
盡管被痛苦折磨得想一死了之,感覺已經(jīng)沒有任何事值得她去在意了,但被顧徊一說,少女的天性還是讓她羞愧得想要找條地縫鉆進(jìn)去。
手忙腳亂的站起身來,徒然的想要找出合適的理由,卻只慌亂的連說了幾個“我,我,我……”
顧徊斥道:“我什么?還不起來收拾干凈!”
說完,他就走了出去。
余妤低著頭不敢看他,一會兒想將襪子收起來,一會兒想先把蚌殼里的東西倒出去,又覺得地上的炭灰很礙眼,好一會兒才理清頭緒,準(zhǔn)備將蚌殼里的食物倒掉,再清洗出來。
沒見顧徊前,她想的是把溫泉和其它顧徊吩咐她的事告訴他,然后回去找婆婆,到地下去陪她。
但沒想到見面是這樣的情形……
當(dāng)端著蚌殼經(jīng)過顧徊身邊時,她甚至都不敢抬頭和他說話。
她不說話,顧徊卻毫不客氣,見她要去清洗,又訓(xùn)道:“還洗它干什么?這是人用的東西?丟掉。丟遠(yuǎn)點(diǎn)!”
她絲毫沒有反駁的心思,聞言就走到邊上,遠(yuǎn)遠(yuǎn)的扔了出去。
低著頭回到屋里繼續(xù)收拾,看到那一大堆炭灰,她下意識的用手去捧。
這時顧徊又道:“就用手???”
說著話他丟過來一把掃帚,她也不敢說什么,撿起掃帚就掃了起來。
剛掃兩下,顧徊又嫌棄的道:“你會不會掃地?你是想把灰都揚(yáng)到屋子里嗎?”
她反應(yīng)過來,趕緊放慢了速度。
然后看到了自己那雙襪子,她慌忙撿起來,想藏進(jìn)衣服里。
顧徊的聲音又再次傳來:“燒了!”
她咬了咬牙,其實(shí)她剛才想的也是一會兒把它們丟了,不過經(jīng)顧徊提醒,她也想到了,像這類貼身的衣服,最好還是燒掉比較好,因?yàn)槿f一被某些修咒術(shù)的修士撿到,說不定會留下什么隱患……
只是心中莫名生出一股氣,不過身體還是聽話的拿出了火折子。
然后顧徊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出去燒!”
余妤用力攥緊襪子,瞪了顧徊的背影兩眼,才忍著氣走出了屋子,她原本想去屋子北側(cè)燒的,可感覺了一下風(fēng)向,中間又轉(zhuǎn)向了顧徊左邊的上風(fēng)向。
等到襪子被點(diǎn)燃,看到顧徊轉(zhuǎn)過身去,她忽然有種解氣的感覺,臉上也浮現(xiàn)出了一絲笑容。
接下來顧徊沒有再說話,她也順利的將屋子里積攢下來的炭灰清理了出去,然后也不等他開口,忽然想到自己作為陰魂境的修士,是會法術(shù)的,就用控水術(shù),將屋子里里外外的清潔了一遍。
等到屋子煥然一新后,她自己看著忽然感到了一種滿足。
看了一眼背身站在外面的顧徊,她心中莫名覺得有種揚(yáng)眉吐氣的感覺,就想說一些硬氣的話去頂一頂他,但走到他身邊后,從口中說出的話卻變成了:“前輩,我找到了溫泉了……”
顧徊點(diǎn)了點(diǎn)頭,“嗯,帶我去看看。”
如果這里的溫泉合適,那么他修煉的問題就解決了。
余妤一邊指路,一邊帶著他去她發(fā)現(xiàn)溫泉的地方,臨走前又忍不住看了一眼那間小屋。
……
余妤發(fā)現(xiàn)溫泉的地方在小屋西側(cè)靠南深處的一處山谷里。
相對于煮云山,壩山外層的幾座山總體來說比較貧瘠,好多地方都光禿禿的,但這處藏在深處的山谷,因?yàn)橛幸黄宄旱暮?,四周的樹木因此得到滋潤,長得郁郁蔥蔥,湖邊則長滿了水草、蘆葦,有許多鳥兒飛來飛去,一派生機(jī)勃勃的景象。
更讓顧徊高興的是,站在谷口,就已經(jīng)嗅到了濃郁的地心熔火的氣息。
余妤情緒則低落下來,她早就打算好,將溫泉的信息告訴給顧徊后,她就回到婆婆的身邊,然后不再忍受那種如附骨之蟻的痛苦煎熬,下去陪她……
心中想著那間煥然一新的小屋,她勉強(qiáng)收起那份悲傷的心情,帶上笑容,開口道:“前輩,溫泉我已經(jīng)為您找到了,那么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走?”
顧徊回頭看著她,道:“我救你一命,你找個溫泉就算完了?”
余妤愣了一下,忽然反應(yīng)過來,忙道:“對了,還有那些沿途的風(fēng)土人情,我……”
顧徊打斷她的話,道:“那些先不急。你找的溫泉還算是可以,不過,為了方便,最好在這里蓋一間小屋,以后泡完澡也不用來回跑?!?p> 說完,他走到一處泉眼前,指了指后面兩大塊巖石前面,道:“這里就不錯,離著溫泉近,現(xiàn)在正是一年雨水最豐沛的季節(jié),水卻還沒漫到這邊,說明所有時間都不會被淹到。你看旁邊有那么石頭,你去弄幾塊來,蓋間小屋吧?!?p> 余妤張了張嘴,想到自己性命確實(shí)是被顧徊所救,蓋間小屋算不得什么,就接過他那把自制的斧子去擺弄石頭了。
到底是陰魂境的修士,在顧徊的指點(diǎn)下,很快一間夾在兩塊巖石間的小屋就蓋了出來。
蓋完小屋,她又在顧徊的指派下,重新拓寬改造了那處溫泉,在底下鋪上從四周撿來的鵝卵石,邊上插上了兩排防滑防泥沙的木樁,還有進(jìn)水口、出水口……
一番忙碌下來,就算有修為在身,所有事都是她一個人做,某個無良的人只在旁邊動口,有時還會被罵,她是既累心又累身,身體都快不是她自己的了。
顧徊檢查了一遍后,看了她幾眼,卻還是嫌棄的道:“你看你,都成什么樣了?還不如那些臟兮兮的乞丐呢!”
余妤睜大眼看著他,這是人說的話嗎?
她滿身的泥點(diǎn)草漬、衣袖腿上的泥、頭上的亂草,是自己長上去的?
想到在這炎熱的夏天搬石挖泥,衣服濕了干、干了濕,再看他嫌棄的眼神,眼圈就忍不住紅了起來。
顧徊卻沒看她,只顧著從儲物指環(huán)里拿換東西,最后將一個包袱扔到她身上,指著遠(yuǎn)處道:“看到那塊石頭了嗎?去后面洗干凈,換上干凈的衣服再過來見我——對了,湖里魚不少,回來的時候捉一條,我餓了!”
余妤抓著包袱,氣得胸都要炸了,恨不得把包袱砸到他臉上——她現(xiàn)在累得要死,他什么都沒干,還要讓她捉魚做給他吃,這,這,這是人干的事?
顧徊摸了摸肚子,皺眉道:“還不去?你想餓死我嗎?餓死我,就不用報救命之恩了,是不是?”
余妤狠狠喘了幾口氣,頭也不回的跑到石頭后面,然后直接跳了進(jìn)去,一直憋了十多分鐘才露出頭來。
不過,剛才被指使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忙這忙那的,顧不上別的,但沒人喜歡身上沾滿汗水和泥土。
女人都是愛美的,當(dāng)看到身上污漬盡去,重新變得清潔,再換上包袱里的新衣裳,看著水里的自己,雖然那份心痛還沉甸甸的壓在她的身上,但在這一刻她的心情卻是好的。
連帶著對顧徊的怨氣也不是那么重了。
捉魚,烤魚。
很快一條七八斤重的魚就被烤得外表金黃,魚肉鮮甜的氣息也讓人口舌生津。
見顧徊站在那里沒動,因?yàn)樾那楹昧说木壒?,她也主動遞到了他的手里。
顧徊接過來撕下一塊肉嚼了嚼。
她看著他,這條烤魚幾乎達(dá)到了她最高的水準(zhǔn),所以忍不住想要聽一聽他的評價。
其實(shí)是想聽一些贊美的話。
顧徊吃了一口就停了下來,然后問道:“我能不能問你一個問題,你是不是買鹽不花錢?”
余妤愣了一下才反應(yīng)過來,下一刻不能置信的問道:“你什么意思?”
顧徊把烤魚遞回到她手里,下巴點(diǎn)了點(diǎn),道:“你自己嘗一嘗?!?p> 余妤強(qiáng)忍怒氣,接過來嘗了一口,疑惑的道:“不咸呀!”
顧徊哼了一聲,轉(zhuǎn)身坐到了柔軟的草地上,自顧自的拿出鹵雞花生和幾樣小菜,喝著酒吃了過來。
余妤感覺眼睛突突只跳,氣得心臟都顫起來,她擦了擦眼角,惡狠狠的道:“好!好!你不吃我吃!”
說著話,她對著烤魚就狠狠咬了下去,恨不能把骨頭都嚼碎了咽下去。
見她吃完魚,顧徊搖了搖頭,溫和的問道:“你就真的沒感到咸?我勸你還是喝些水吧?!?p> 這會兒她的脾氣終于忍不住了,道:“咸死也不用你管!”
“好,不管就不管?!?p> 顧徊笑了笑,指著對面的松林,道:“呶,看到那些松林了嗎?松樹底下落下的松針里會長一種菌子,你去挖幾顆回來。記住,挖完菌子記得用旁邊的土蓋回去,以后還會再長。”
余妤氣得不行,但明白,她要是不去做,他又得說“救她一命,一點(diǎn)小事都不做了”,只能又到對面樹底下找他所謂的什么菌子。
……
接下來幾天,顧徊每天的生活都很固定,修煉,休息。
余妤則沒有一天相同,不是做這就是那做,但每天要幫他做飯卻是避免不了的,只是,他也太麻煩了,今天要吃某種野菜,明天就要去抓特定的動物,后天又讓她去山下買鍋買調(diào)料,大后天突然又告訴她,忘了買酒了,讓她再去一趟……
這幾天,她感覺每天氣得肚子漲,以至于再沒有時間去感傷,但是,當(dāng)今天聽他說,讓她去挖蟻堆,收集蟻卵的時候,她幾乎都不知道是怎么離開的,當(dāng)她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她正在一棵鐵皮樹前,樹身上則留下了幾道深深的抓痕。
如果可以,她萬分的希望,明天最好能夠不再見到他。
但,那是不可能的。
顧徊救過她的生命,他讓做的事也只是瑣碎一些,她要是一走了之,也對不起自己的良心。
良心,他怎么就沒有?
我畢竟是一個女孩子啊!
想到那些密密麻麻的螞蟻,她忍不住把頭怦怦的往鐵皮樹上撞了好幾下。
這日子什么時候是個頭??!
……
魚梁縣,安家后面的小院里。
韋媛兒正穿著緊身小衣,貼著屋中的立柱,身體如舞蹈般,忽焉在前,忽焉在后,有時伏低,又在接近地面后,忽然劃出一個美妙的弧度,轉(zhuǎn)回到了后面。
她感覺自己的身體從未如現(xiàn)在般柔軟,很多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動作,現(xiàn)在輕易就能做得出來。
當(dāng)然,如果這根柱子換成某個人就好了,那樣,她保證后面兩張圖上的動作都能完整的做出來……
可惜,今天才是第十一天,按照顧徊的吩咐,二十一天才能去見他。
現(xiàn)在時間怎么過得這么慢呢?
披上一塊輕紗,她摸了摸肚子,忍不住又坐到桌前,舀出一勺晶瑩的魚子放進(jìn)了嘴里。
剛才練的舞蹈,是她在“研究”那三幅圖時領(lǐng)悟出來的。
相對于顧徊教她的那種陽剛的招式,也源自心底的想法,她更喜歡這套舞蹈,而且練起來確實(shí)也容易一些。
唯一不好的一點(diǎn)就是,練這種東西讓她飯量大漲,每次練完也都要吃好多東西,她很擔(dān)心把自己吃成胖子——她現(xiàn)在的身材和圖畫相比,前面和后面就已經(jīng)超過不少,再胖下去,嗯,配合起來可能就不太諧調(diào)了……
這種事顧徊肯定知道,要是能問他就好了。
可惜還要十天。
皺眉咀嚼著魚子,體會著魚子在口中爆開的鮮甜,她忽然眼睛一亮:顧徊說是二十一天才能去見他一次,她現(xiàn)在也可以呀,算起來只是相當(dāng)于提前了,時間湊夠就行。
雖然說現(xiàn)在見了,后面要一個多月不能見面,但那是后面的事。
后面的事,后面再說!
想到這里,她將筷子一放,把食物放進(jìn)食盒,準(zhǔn)備帶上去,或者有機(jī)會一起吃也說不定……
一番收拾,穿上衣服,她提著食盒向山上走去。
剛走到一半,忽然從旁邊跳出來了幾個人。
開始她心中一驚,但想到顧徊就在山上——她并不知道顧徊此時并不在山上,也正因?yàn)椴恢溃跃秃芸戽?zhèn)定下來。
看了對方一眼,認(rèn)出了其中領(lǐng)頭之人正是魚梁城的青皮的頭領(lǐng),方雄。
她大約猜出對方的心思,于是冷靜的道:“你們是來見大人的吧?走吧,我?guī)銈內(nèi)??!?
魏平生
今天也4400多,再給減一章欠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