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煤球王國的危機

　　說出來可能沒人相信：在這個叫煤球王國的國家，財政竟然是由一只小老鼠來管理！記得有句話俗話叫做“捉只老鼠進米缸”。如果把這個國家的財政比喻成一個“大米缸”的話，毫無疑問，這個國家的國王就真的是昏了頭，“捉”了一只老鼠進“米缸”了。對此，我實在不能理解。

　　當聽到他自我介紹說名字是“花生米”的時候，我突然想起來，當時在撤退的路上，大白熊收到的那封信，原來就是這只小老鼠寫的。這讓我不禁吃了一驚。

　　在趕走了哈巴狗包稅人之后，小老鼠立馬把頭轉向了我和大白熊，好像是有什么大事要和我們商量。我看著他站在臺面上的小身影和小眼鏡后的犀利目光，不知為什么，竟會感到了巨大的壓力。我想，他接下來要跟我們講的事情，一定非同小可吧。

　　不過，轉念一想，國家大事之類的東西，跟大白熊說我倒是能理解，但是小老鼠好像打算把我和老狐貍也算進去。這就讓我感到疑惑了。一只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橘貓，不久前還在社會底層當著“招財貓”，現(xiàn)在卻好像要突然卷入王國高層的陰謀。這讓我感到有種難以言說的緊張和激動。

　　“咱們最好把門關上。前任將軍和財政官私下會面，讓人知道了，難免節(jié)外生枝。特別是禁衛(wèi)軍那幫家伙?！毙±鲜笳f完，看了一眼大白熊：“你的那些老朋友，對你可真夠客氣的?！?p>　　大白熊聽了后，聳了聳肩，啥也沒說。

　　老狐貍掌柜就緩緩地關起了大門，掛上暫停營業(yè)的牌子。

　　隨后，我們四個走進了靠里頭的一間小屋內。屋中搖曳的昏暗燭光，讓我們看起來就像是四個在分享鬼故事的熊孩子。

　　我云里霧里地聽了許久，大致上明白了小老鼠和大白熊為啥要在私底下會面：眼下似乎有一場陰謀在暗暗醞釀，而這陰謀——如果是真的話——正威脅著煤球王國，甚至可能會決定著它的興衰存亡。

　　對于一只貓而言，這事兒可確實夠大的了，只是大得跟我扯不上關系而已。

　　站在桌子上的小老鼠一臉嚴肅地對我們述說著，尤其是對我這個初來不久、對這個國家并不熟悉的新動物。在蠟燭昏暗的光芒下，他的模樣顯得尤為凝重。

　　我從小老鼠那里聽回來的東西，大體上是這樣的：煤球王國與北方灰狼國的戰(zhàn)爭，到目前為止，已持續(xù)了將近十年。這場戰(zhàn)爭的發(fā)生說來有點莫名其妙。一開始只是邊境上發(fā)生的一些小矛盾，但就是這些看起來很小的事情，偏偏像野火燎原一般，迅速激起了動物們的狂熱。其實在此之前，兩個國家一直相安無事，北方的貿(mào)易線上也是一片繁榮。沒有誰能說得清楚，為什么突然之間，大家的腦子竟然會轉變得如此之快。所有動物仿佛一夜之間，全都被一股神秘的、無可抗拒的浪潮挾卷前行。

　　十年間大大小小的數(shù)百場激戰(zhàn)，使得煤球王國國庫空虛、監(jiān)獄人滿為患?，F(xiàn)今金花城內之所以會如此蕭條，原因很復雜，但總的來說有兩個。首先，征兵減少了人口，就連失業(yè)者和游民也包括在內。據(jù)說，曾經(jīng)有一頭慢吞吞的樹懶，正在逃回家的路上，也被套上頭盔帶走了。其次，征稅和各種層出不窮的禁令使得不少店鋪陸續(xù)關門大吉。眼見還開著的店鋪，有些還是被強迫營業(yè)的。

　　“十年的戰(zhàn)爭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對死者來說，是漫無止境的沉寂；對生者而言，是令人麻木的困苦?？傊瑢ο萑霊?zhàn)爭的人來說，時間已了無意義，除非能看到盡頭，看到未來的希望。

　　“最初，咱們還能依靠合法的稅收和公債來勉強維持。但誰料禁衛(wèi)軍里那些頭腦發(fā)熱的家伙勢力越來越大，掌控的東西越來越多，戰(zhàn)爭也越拖越久。對國家的未來抱有希望的人，也就越來越少了。這樣一來，再高昂的公債利息也難以維持收入了。于是他們變得慌不擇路，開始賣官鬻爵、雇用包稅人，把將來的稅收豁免權和征稅權低價拋售。再這么下去，這整個國家都得賣給那些惡棍。要知道，在那些買官者和包稅人的腦子里，可沒有‘居官守法’的概念，腦子里甚至想都沒想過這些東西！

　　“不過讓我感到慶幸的是，像哈巴狗那樣的家伙，還樂意接受豬頭金幣。形勢要是再繼續(xù)惡化下去，估計金幣貶值還有各種變著花樣的沒收就會出現(xiàn)，那時候咱們煤球王國就算徹底玩完了！

　　“禁衛(wèi)軍里頭那些混蛋！除了所謂的‘榮譽’和‘勝利’，他們從來不考慮我們到底為此付出了多少代價！如果這些家伙憑著一腔熱血就能干好事，不用算計成本，要我這個財政官何用！總之，他們平時怎么叫喚我不管，只要他們動了國庫這個錢袋子，每個子兒花得值不值，都得在我這算清楚！……陛下萬歲！吱！”

　　小老鼠一邊說著，一邊氣得臉都紅了，牙齒也在咯咯地磨著，還難得聽見了他“吱”了一聲。

　　說實話，看著小老鼠財政官繪聲繪色地向我說著這些東西，還看見他吹胡子瞪眼的模樣，我不知該怎么說好。無動于衷吧，這小東西感覺還是挺認真的；跟著生氣吧，又不知道他在氣著些啥。我不是什么歷史學家和經(jīng)濟學家，只是一只曾經(jīng)過著每天吹吹風還有搖搖尾巴睡睡覺的流浪貓。我有自己珍視的東西，但不是這些虛無縹緲的玩意兒。不過，我還是能夠隱約地從他的話里聽出來，咱們所在的這個煤球王國貌似陷入了什么不得了的危機。不過對于一只流浪貓而言，這又有什么緊要的呢？

　　我不知道這只小老鼠是怎么想的，也許他是在自言自語地宣泄著內心的憤怒吧；不過如果這番話是要對一只流浪貓說的話，我覺得他還不如直接說清楚：這些聽起來空空的東西，跟垃圾車里食物殘渣的多少有什么關系。這樣還來得更切實一些。

　　算了算了，聽聽這小老鼠接下來怎么說吧。不過我還是希望，往后的日子千萬不要和那些空洞的想法扯上關系。好奇害死貓，越空洞的想法，越可能產(chǎn)生危險的行動。至少對貓來說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