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清真人看了看關(guān)月行手中的殘臂,確認(rèn)了這就是妖王的斷臂,轉(zhuǎn)而又說道:“弟子們傷亡如何?”
呂扶風(fēng)頓了頓,答道:“雖還未完全清點,但大體估計,死傷接近半數(shù)?!?p> 太清真人聞言眉頭微皺,說道:“好了,我知道了,這戰(zhàn)后之事就讓你們多費心了。”
呂扶風(fēng)說道:“掌門師兄安心養(yǎng)傷,這些繁瑣事宜便交于我等吧?!闭f完,呂扶風(fēng)又取出了身后的云根仙劍,說道:“掌門師兄,這云根靈劍我便放在這里了?!?p> 太清真人點頭道:“好,放這里吧,待我日后再將它歸入白玉劍匣中。”
呂扶風(fēng)聞言將云根仙劍放在一旁桌上,說道:“若無事,我等便先退下了?!?p> “等等?!碧逭嫒撕龆f道,“還有一事,關(guān)月行師弟,當(dāng)今云墨師妹舊傷未愈,就勞煩你將這殘臂去交于朝堂的鎮(zhèn)妖使大人,并把這戰(zhàn)況詳細(xì)匯報于他,說得越慘烈越好,你可明白?”
關(guān)月行自然明白此間用意,躬身說道:“自然明白,我這就去辦?!?p> 隨后,眾人一一告退,太清真人再次緩緩躺在了床上,他面色蒼白,卻也未閉目養(yǎng)神,而是像在想些什么。
一日之后,深林里,一處隱秘的山洞中,燈影搖晃,飄忽不定。
蒼星染頹然臥于床上,他邊上躺著一個小嬰兒,此刻正在安睡著。蒼星染的手指觸碰著那嬰兒的小手,他不敢動作過大,生怕擾醒了她。
蒼星染目光慈愛地看著女兒,但眼里似有愧疚,喃喃道:“笙兒...爹終究是...未能...給你博得一個光明的人間...…”
夏紫煙一直坐于他們兩人身邊,她眼眶紅紅的,輕聲說道:“你我護著女兒,這人間便永遠(yuǎn)光明。”
蒼星染淡淡一笑,說道:“我真想...看看她長大后的...樣子...可惜了...…”
“你說什么?”夏紫煙終是忍不住落下淚來,“我們不是要一起護著笙兒長大嗎?”
兩人說話的聲音大了些,小嬰兒微微皺了皺眉,小手順勢握緊了蒼星染的手指。
蒼星染無奈地?fù)u了搖頭,臉色越發(fā)蒼白,夏紫煙握緊了蒼星染的手,她恨不能將所有內(nèi)力都度入到蒼星染的身上,可終究是阻止不了他一點點微弱下去的氣息。
“笙兒啊,你我...父女一場...未想到…這時日...也太短了......”
蒼星染說完便閉上了眼睛,無力地垂下了頭,徒留夏紫煙一人在那里掩面而泣。
……………………
三日后,五風(fēng)城皇宮,天子書房內(nèi)。
云靈山鎮(zhèn)妖使將妖王斷臂交于天子過目,又將云靈山一戰(zhàn)的詳情親自匯報給了天子和丞相,隨后便告退了。
天子仔細(xì)看了看那桌上的斷臂,說道:“這便是那妖王的胳膊嗎?”
丞相白順平恭敬地立于一旁,回道:“據(jù)云靈山的人所說,這斷臂一旁還有妖王所用的兵刃,應(yīng)該是沒錯了?!?p> 天子聞言卻并無多少悅色,他眉宇間總是凝著一絲這個年紀(jì)不該有的沉重,少頃,方才說道:“可云靈山也確認(rèn)不了那妖王到底死沒死!”天子面色微怒。
白順平說道:“老臣這就告于鎮(zhèn)妖司,讓他們挾領(lǐng)天下修真門派徹查那妖王的下落。”
天子點了點頭,轉(zhuǎn)而又說道:“妖族雖被重創(chuàng),但我聽聞像妖王這等修為的妖族極有可能留下妖玉,就如同得道高人修成的內(nèi)丹一般,對嗎?”
白順平答道:“不錯,確有此事。”
天子緩緩起身,望向窗外,他輕嘆了一聲,說道:“若是留下妖玉,這妖亂恐怕就永無寧息之日了?!?p> 白順平靜靜站于一旁,說道:“圣上不用擔(dān)心,如今妖族大敗,而修仙正派中紫云觀和云靈山雖受了重創(chuàng),但還有佛隱寺一派始終未動,以佛隱寺的實力鎮(zhèn)壓剩余妖族足矣?!?p> 天子依舊看著窗外,淡然說道:“但愿如此吧?!?p> ………………
云靈山上,霍書陽長老房舍門外,一名弟子斂了劍光,剛剛落地。
霍書陽長老聽聞外面有聲音便走了出來。
那名弟子拱手道:“拜見霍書陽長老?!?p> 霍書陽大傷未愈,此刻臉上還殘有些許憔悴,他輕聲說道:“不必多禮了?!?p> 那名弟子聞言起身,隨之說道:“霍長老,宋真焱等師兄師妹的尸首我等都已找到了,如今已經(jīng)收斂回了門派?!彼Z氣輕微,好似生怕觸動了霍書陽長老的心緒。
霍書陽長老面色沉靜,想來這么多時日了,他已經(jīng)接受了這個結(jié)果,他說道:“還需勞煩你們把他們安葬在后山吧,我已經(jīng)把他們的墓碑刻好放于那里了?!?p> 那名弟子答道:“是?!?p> 霍書陽長老微微頷首,又說道:“那孩子的身世你們可曾打探到了嗎?”
那名弟子恭敬答道:“回長老,我們已經(jīng)清查過那個村子,除了三兩個僥幸逃脫的村民,其余的都已遇難,也包括那孩子的父母?!?p> 霍書陽雖早有預(yù)料,但當(dāng)真正聽到這個消息時還是心緒微沉,轉(zhuǎn)而又問道:“周邊的村子有沒有問過?或許這孩子還有親屬呢?!?p> 那名弟子回道:“也都打聽過了,這孩子父母是外鄉(xiāng)來的,周邊沒有親人?!?p> 霍書陽聞言不禁嘆了口氣。
“不過…”那名弟子忽而說道。
霍書陽問道:“不過什么?”
那名弟子答道:“不過倒是打聽到了這家人的姓氏姓李,這孩子的具體名字就不知道了。”
霍書陽微微點了點頭,轉(zhuǎn)而說道:“好了,我知道了,有勞你了?!?p> 那名弟子又說道:“長老,您如今傷勢如何了?掌門真人讓我過問一下您的傷勢?!?p> 霍書陽直了直身子,說道:“沒什么事了,叫掌門真人不用擔(dān)心了?!痹掚m如此,但他被妖族一掌擊入要害,還被一把劇毒短刃刺傷,如今雖不死修為亦是折損大半了。
那名弟子點了點頭,說道:“既然如此,那弟子便告退了?!?p> 霍書陽微微頷首,那名弟子轉(zhuǎn)而化作一道劍芒飛去了。
他緩緩走回屋中,屋里床上的小嬰兒還熟睡著。霍書陽看著他,緩緩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生逢亂世,于你而言也是不幸了?!?p> 此刻,那小嬰兒睡得頗為香甜,睡夢中還淺淺地笑了,看得霍書陽也不禁一笑。這孩子年歲尚小,哪里知道這人世艱難,霍書陽就這般看著他,良久之后方才說道:“人生雖苦,但你也應(yīng)當(dāng)向陽而生,從今往后你便叫‘千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