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二 危言聳聽
長老會的坐席之下，是勒鋼、邁克爾、貝拉這些侯爵，共九人，那些伯爵并未獲邀。
執(zhí)政官說：“上校，中校，你們讓本庭足足等了二十分鐘?！?p> 邁克爾大聲說：“大人，朗基努斯中校剛剛從重傷復(fù)原，如此責(zé)備他并不公平。”
執(zhí)政官說：“可我看他此時精力充沛，似乎并非動彈不得，而是他缺乏對長老院的尊敬?！?p> 麥克斯韋爾悠閑地說：“提亞多，別糾結(jié)這些小事，我們都有永恒的生命，不是嗎？”
我對他產(chǎn)生了感激之情，這位麥克斯韋爾公爵目光沉靜，像是一座黑色的希臘雕像。
執(zhí)政官答道：“如果我們處理得好，我們確實永恒不滅，但在這年代，有許多致命的威脅，甚至多于上一世紀?！?p> 他轉(zhuǎn)過頭，對我說道：“比如太陽感染者?！?p> 我終于明白為何會受邀來到這如此隆重的會場了，他們將討論這至關(guān)重要的議題。
緹豐說：“諸位，有請勒鋼發(fā)言?！?p> 勒鋼站起身，用清晰而雄辯的口吻將泛美金字塔之行詳盡道來，并講述了我們針對太陽感染者的實驗，以及紀元帝國擴張的行為。
大廳中有人知道詳情，有人不知道，此言引發(fā)陣陣驚呼。緹豐居然還笑得出來，她說道：“哪怕僅剩下一個太陽感染者，對我們也是極大的威脅，因此，我提議將黑棺目前首要的戰(zhàn)略，調(diào)整為清查黑棺鎮(zhèn)——既硅谷附近所有的狀況，全部銷毀，決不能放過一點兒?！?p> 六位執(zhí)政官進行了表決，一致同意此提議。
執(zhí)政官對麥宗說道：“博士，您可以開始了。”
麥宗打了個響指，從大廳一側(cè)，三個士兵推進來一輛小車，推車上是一盆泥土。我看著那泥土，感到它極為危險，令人倍受威脅。
麥宗戴上眼鏡，說道：“我第一時間得知了勒鋼侯爵的發(fā)現(xiàn)，并根據(jù)其理論進行了試驗。這泥土既是被新近消滅的太陽感染者。”
所有貴族皆露出好奇的表情，一位女侯爵說：“世上真沒有比它更惡心的東西啦?！?p> 我在血族群中見到了貝拉，本來以她的性格，她應(yīng)該嘰嘰喳喳，吵鬧不休，可現(xiàn)在她卻意外地沉默。
麥宗說道：“我同時發(fā)現(xiàn)，當太陽感染者的殘余冷卻并在黑暗中放置一段時間后，它的化學(xué)成分會改變，逐漸趨向于‘余燼水晶’?！?p> 血族們發(fā)出叫喊聲，情緒激動者站起身，伸長腦袋，牢牢注視著那泥土。
執(zhí)政官問：“你...的意思是...”
麥宗說：“沒錯，太陽感染者的遺骸就是構(gòu)建黑棺的主要建材，余燼水晶，太陽燃盡了古文明的生靈，我們在其余燼上建造了這座偉大的豐碑?！?p> 我和拉米亞不由得握住了對方的手，我駭然四顧，黑棺的墻中仿佛隨時會伸出萬千手臂，抓向我們。
麥宗說道：“放心，它絕對安全，太陽感染者也會死亡，絕不像他們宣稱的那樣。”
執(zhí)政官說：“人類也曾以為太陽絕對安全，可然后呢？”
麥宗緩緩說道：“我們不能用小概率事件來否定我們所做的一切，我保證黑棺并不會突然活轉(zhuǎn)，邊唱著歌，邊把我們像火鍋食材那樣吃了。”
邁克爾起身說道：“大人們，據(jù)說黑棺早在災(zāi)難發(fā)生之前就已經(jīng)開始建造了，那這些.....這些余燼水晶是從哪兒來的？”
一點兒錯沒有，麥宗理論最大的漏洞在于，黑棺所需的建材根本無從談起，難道早在浩劫之前，就已經(jīng)有許多人被太陽劇變殺死了？
人們看著麥宗，靜待他的回答，麥宗答道：“根據(jù)年代檢測，黑棺的余燼水晶大約是三十萬年前形成的?！?p> 血族們異口同聲地喊道：“三十萬年前？”
麥宗答道：“是?！?p> 緹豐說：“這意味著....三十萬年前，太陽也曾....也曾....”
麥宗說：“根據(jù)我的理論，三十萬年前，太陽光也發(fā)生了劇變，毀滅了一切生靈，太陽王很快被月光所殺，隨著地質(zhì)變遷，成了這些余燼水晶，也就是我們?nèi)缃竦暮诠??！?p> 執(zhí)政官問道：“是否可以斷定——每一次太陽劇變都將間隔三十萬年？”
麥宗答道：“我并沒有找到其余年代的余燼水晶，并不能簡單推斷，也無法斷定太陽劇變是不是人為造成的?！?p> 我忍不住問道：“人為？什么人....能具備如此可怕的手段與力量？”
麥宗嘆道：“科學(xué)的盡頭或許是玄學(xué)，與真理相比，我只是個無知的白癡。我假設(shè)：太陽劇變并非自然形成，而是某種科學(xué)實驗的產(chǎn)物，但也可能是我錯了，我根本毫無證據(jù)。”
他抓著凌亂的卷發(fā)，說道：“但目前看來，我們沒有必要太過擔心，如果一直擔心末日降臨，那社會就將毀滅，末日也將提前光顧。我真正想要說的是，我找到了發(fā)現(xiàn)太陽感染者的方法。”
血族們欣慰地松了口氣——雖然他們并不用呼吸，但這是身為人類時養(yǎng)成的本能，執(zhí)政官說：“該怎么做？”
麥宗拍了拍其中一位穿咖啡色軍裝的士兵，那士兵發(fā)出大喊，須臾間，他腦袋上長出惡魔的尖角，身軀也變得更健美強壯，將近兩米。
他變得比白色惡魔更充滿壓迫感。
麥宗說：“惡魔本能會畏懼余燼水晶，但我調(diào)整了這些士兵的腦神經(jīng)，讓他們能夠感應(yīng)到太陽感染者，只要在他們附近一百米之內(nèi)存在此類威脅，他們立刻就能知道方向。”
牧師博馳忽然說道：“且慢！你這些士兵是從哪兒來的？為何我們從未見過？”
麥宗說：“是我秘密培育的試驗品?！?p> 執(zhí)政官森然說道：“你瞞著我們，秘密研制強化過的半惡魔士兵？你根本不把長老院放在眼里嗎？”
麥宗搓了搓雙手，可我覺得他這么做并非因為慌亂，而是感到無聊，他說道：“如果我對你們說了，你們不會答應(yīng)，那我的研究便無從談起，那將導(dǎo)致現(xiàn)在，我們根本無法找尋太陽感染者。”
執(zhí)政官哼了一聲，說：“你還有多少事瞞著我們？”
麥宗想了想，說：“并沒多少?！?p> 執(zhí)政官怒道：“你......”一時竟無言以對。
麥宗說道：“提亞多，我可以繼續(xù)了嗎？”
執(zhí)政官無奈地點了點頭，麥宗又說：“根據(jù)實驗，月光對太陽感染者有顯著地殺傷效果，越臨近圓月，效果越強，這就給了我們大批量銷毀太陽感染者，獲取燃盡水晶的機會?！?p> 他取出一張地圖，貼在一塊白板上，說道：“首先必須排除在黑棺內(nèi)部有太陽感染者?！?p> 索寞——那個血契幫的參股者——驚呼道：“大人，這如何可能？”
麥克斯韋爾說道：“太陽感染者會不惜代價地同化他人，并唱出蠱惑人心的頌歌，如果有跡象，絕無法瞞過我們?！?p> 麥宗嘆了口氣，目光透著倦意，像是大學(xué)教授面對著總是心存僥幸的學(xué)徒一樣，他說：“并不能肯定太陽感染者一直會被本能左右，在我看來，他們與人類一樣——與我們一樣，都擁有智力，而且是不凡的智力，近萬年來，我們血族尚能在人類之中隱藏自己，壓抑吸血的欲望，你怎么知道太陽感染者中不存在異類？不存在狡猾而可怖之輩，懂得偽裝，混入了黑棺，在暗中捕獵著，同化著？”
他的話讓我們所有人都不寒而栗。
麥宗說：“所以，我們必須排除這種可能性——尤其是低層幫派林立，黑民泛濫，黑棺對他們而言千瘡百孔，這就造成了極大的漏洞。中層、高層有嚴格的人員登記，所有兇殺案都會被徹查，我相信對機智的太陽感染者而言，不會離開低層的獵場?！?p> 我忍不住心想：“他可能是血契幫的幕后金主，現(xiàn)在他后悔了嗎？”可看他的表情，沒顯露出半分后悔的意思。
執(zhí)政官說：“那我們立即徹查低層！”
麥宗說道：“朗基努斯中校必須在場，據(jù)說他已能熟練使用拉森魃的力量，除了月光之外，這是唯一已知的辦法?！?p> 大部分血族對此深為震驚，緹豐喃喃說道：“該隱在上，拉森魃？一個凡人？”
我心情大好，能讓人敬畏的感覺總是不錯的。
執(zhí)政官說道：“連你的巫術(shù)都不行？”
麥宗說：“我試過閃電與火焰，無效。在我們找到模仿月光的手段之前，唯有借助中校的力量?！?p> 我喊道：“我愿意效勞，可加班工資得翻十倍...”拉米亞趕忙堵上了我的嘴。
勒鋼說道：”如果真如你所說，低層存在這么一個感染者，一旦被他發(fā)現(xiàn)我們在找他，他能化作血水，順著縫隙逃往任何地方，更何況在人員繁多之地。因此這行動必須極端隱秘?！?p> 麥宗走向那地圖，說：“行動細節(jié)由游騎兵決定，我僅提供我的強化士兵，他們能偵測處于活動與休眠狀態(tài)的感染者，且不會受余燼干擾?！彼钢堑貓D說：“這張地圖，是黑棺的地下層?！?p> 我從未聽說黑棺還有地下的空間，而這張地圖顯示地下空間極其廣闊，八條通道延伸了至少五公里遠。
麥宗說：“當排除黑棺內(nèi)部的感染者之后，就需要游騎兵進入四百米之下的地下水庫與礦場。在這里，如果存在的話，太陽感染者呈現(xiàn)雕像狀態(tài)，只要不接觸大量陽光，可以安全的搬運，我們將其集中在密閉的倉庫內(nèi)，等月圓之夜再一并處理?！?p> 執(zhí)政官說道：“黑棺地下設(shè)施是機密，不能令太多人得知?！?p> 麥宗說：“修改人類的記憶是梵卓之血的特長，我對此并沒有什么好的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