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眼前的骨頭瞬間散成面粉,
“這,這什么情況!”
旁邊傳來絕明的聲音:“是一種苗疆蠱毒,主要成分是西古爛藍(lán)花的汁液,中了這種毒的人,渾身肌肉會逐漸纖維化并伴隨著各種并發(fā)癥而導(dǎo)致肌肉脫落,血液凝固,直到中毒越深,滲入骨子里頭,就是你剛才看到的樣子?!?p> 說著他邊拿銀針在那堆粉末里戳戳撿撿的,我看得不由得后背發(fā)冷。
“稀碎啊……”絕明咂舌,低聲慨嘆道。
我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的這么清楚?”
絕明聞言,把銀針插回頭巾里,拍了拍灰站起身,盯著剩下的三具人骨,表情莫名有些肅然,這種神色和他平常有很大的差別,連聲音都冷下來——
“我曾經(jīng)遇見過一個,中了這種毒卻活下來了的人?!?p> 他點(diǎn)到為止,沒有打算詳細(xì)回憶的樣子,我也不想問那么多,只是很好奇這些是什么人,很明顯他們的死因與這山洞里其他的,已經(jīng)腐蝕成消化物殘?jiān)氖〔煌?p> 我也扶著膝蓋站起來,想要靠近些仔細(xì)瞧瞧那些灰白的尸骨粉末。
“那這毒叫什么名?”
“喑毒?!苯^明道。
我猛地頓住了腳,“你說什么?”
由于我說話的聲音大了些,邊上的伙計(jì)都朝我這邊看了過來,絕明指了指自己的喉嚨,說:“這里,用刀開個口子,把孔雀羽毛削尖了插里頭,把毒從羽軸灌進(jìn)去,最后再用高嶺火山灰封住。”
他的話語里不帶有一點(diǎn)波瀾,我卻聽得驚心動魄,再開口時聲音有些沙?。骸爸辛诉@種毒的人,一般能活多久?”
絕明搖搖頭,表示他也不清楚。
我收斂了心神,閉了閉眼,說道:“我知道他們是誰了?!?p> 幾個月以前,我和瘋子曾在前往XJKS的火車上談過一件事,就是關(guān)于元末明初時期中國西南部苗疆部落的馴奴刑法。
這里的“奴”指的是從中國北方或者越南、北部灣等地方擄來的奴隸,所謂的馴奴法即“以藥養(yǎng)人”,這和中國傳統(tǒng)意義上的藥人不同,他們通過優(yōu)勝劣汰的層層篩選,最后活下來的,在體質(zhì)上發(fā)生了很神奇的變化,即對于珍惜藥材的強(qiáng)烈感知能力,被稱為“血虻仔”,這種血虻仔也叫作“喑奴”。
瘋子曾說過,這種血虻仔十有八九都是啞巴,我本以為是由于藥物改變了身體構(gòu)造的原因,因此我也并不知道,這些奴隸要具體要經(jīng)歷怎樣的“篩選”和“淘汰”法則……
我知道白馬之前似乎曾在重坤寨生活過一段時間,也知道這個人的身世來歷是個很大的謎團(tuán),但是看著眼前這些尸骸,我的心中沒由來地感覺到莫大的沉重,臉色也變得有些難看起來。
“怎么了?”絕明用手在我眼前晃了晃,“這誰?你認(rèn)識?”
“不認(rèn)識。”我做了個深呼吸,道:“只知道這些人應(yīng)該和剛才那個寨子脫不了關(guān)系?!?p> 絕明點(diǎn)了點(diǎn)頭,“嗨,別想了,別忘了咱來這里的任務(wù),這些人是誰,怎么死的,說到底和我們也沒什么關(guān)系?!?p> 我不置可否,但是絕明的話提醒了我,不管這些人是不是重坤寨的喑奴,我們現(xiàn)在的當(dāng)務(wù)之急是找到虎皮,于是我從背包里取出三顆信號彈,走到洞口接連放了出去。
“如果他們看到就會給回復(fù),我們就能確定他們的位置了?!?p> 絕明抱著臂倚在洞口邊上,臉上的笑意愈濃,道:“嘖,看不出來,你還挺講義氣的?!?p> “我?”我有些恐高,所以站的位置比較靠后,請幾個伙計(jì)把剩下的三具尸骸給埋了,順帶還包了半包骨灰,我打算回去問問舅爺,看這到底是個什么毒。
“要不你考慮考慮喊我安小東家?以后萬一你被困住了我絕對也能講義氣?!?p> 他放下手臂,從頭巾里掏出兩塊壓縮餅干,扔給我一塊。
“我去,你腦袋百寶箱還是哆啦A夢?”我服氣地盯著他的腦袋,心說就算他再掏出個長頸鹿我都不稀奇。
絕明撕開包裝慢條斯理地嚼著,邊道:“要不你考慮考慮喊我叔?我還能給你掏出點(diǎn)女性衛(wèi)生用品你信不信?”
我瞬間覺得嘴里的餅干變得有些燙嘴,太陽穴一蹦,“滾!”
他笑起來,肩膀一抖一抖的。
“你這樣子,倒挺像我一個朋友的。”我想了想道。
絕明撓了撓眼罩的綁帶,挑眉道:“呦?”
“我覺得你們倆有點(diǎn)像。”都挺不做人的,我心說,“說不定你還認(rèn)識他?!?p> 他的一只眼睛里顯出饒有興趣的光彩,示意我接著說下去,我捏著餅干包裝袋的錫箔,“道上都叫他瘋子?!?p> 絕明收斂了笑容,與此同時,遠(yuǎn)處山中一支信號彈騰空竄起,瞬間把我們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絕明扔下包裝袋,瞇著眼看向那支信號彈的位置,說道:“一千五百米,瀑布后方,釘釘子,下攀爬索!”
我也扔了餅干錫箔,不動聲色地打量了幾下絕明的神色,并沒有什么異常,只是他手上纏鋼絲扣的動作似乎變得更加干練,腰側(cè)的刀柄隨著他的動作一下下閃著寒光。
很快我們就固定好了繩子,這里的高度起碼是重坤寨懸崖的四五倍,說不腿軟那是不可能的,我緊張得有些想吐,絕明也沒有再笑話我,而是又打了幾個釘子,接著和我并排直下。
我根本不知道他在我旁邊說了什么,加上峭壁風(fēng)也大,直到最后到了底部,我才發(fā)覺后背的冷汗已經(jīng)把衣服都濕透了。
絕明腦袋上的吊墜顫了顫,“還行嗎?要不要先休息?”
我抬起頭朝上看去,我們處在半環(huán)形山的邊緣,瀑布就橫亙在在對面山體之上,從這個角度來看,那道巨型瀑布更為震撼,甚至我都能感覺到有水的涼氣浸在空氣里。
“還好,看來我們今天得進(jìn)瀑布了?!?p> 出乎意料的,絕明沒有同意我的看法,抱著臂搖搖頭,指著天說道:“天快黑了,既然他們還能發(fā)信號彈就說明起碼目前還是安全的,只是被困住并沒有緊急危險,但是我們?nèi)绻谧撸幢鼐捅人麄儼踩??!?p> 我想了想,虎皮他們是因?yàn)樯胶楸焕ё〉?,說明他們那里的地形地勢并不樂觀,絕明說的沒錯,晚上行進(jìn)危險系數(shù)有點(diǎn)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