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查房，程薇所在的病床，重新更換的床單和被子擺放得很整齊。
蘇和看著安林：“病人了？”
安林眨巴下眼睛，奇怪地看著蘇和：“出院了呀？難道不是……您同意，給出院的嗎？”
蘇和面無表情地離開，跟在后面的安林不清楚這是哪里的環(huán)節(jié)有問題。查完房，蘇和翻著程薇的住院病例?；瀱螞]貼，住院病程沒打印出來。安林發(fā)誓，他的心情比這本病歷更加凌亂，今晚妥妥的準備加班吧?！爸魅?，這剛出院，還沒來得及補病歷了?！?p> 蘇和合上病歷夾?！俺剔背鲈旱尼t(yī)患溝通簽沒有？”
“簽，這當然簽了。”
“我說她的家屬簽字?！?p> 安林眼珠轉了轉，完蛋了?！八?，她沒有家屬，自己簽的，不過她寫了后果自負?！?p> 蘇和的臉上面無表情?！皼]有家屬？造影是誰陪她做的？”
“那個，她請了護工?！?p> 安林打開病歷夾，迅速翻到出院醫(yī)患溝通那頁紙?！爸魅?，您瞧，這段話讓她自個兒手寫的，還摁了手印。本人充分知曉顱內動脈瘤有發(fā)生破裂危及生命的風險，拒絕手術，強烈要求出院，所有后果自行承擔，簽字為證。我看即便家屬找上門來，這段話也是鐵證……”
“安林，你這口才，其實該去醫(yī)務科。要不我給你申請，再去醫(yī)務科輪轉小半年？”蘇和笑了笑，他只想給他提個醒。
“主任，別，我先加班補病歷。這段時間病人多，周轉快，缺個人不合適?！?p> “主任，你看我們都在加班，缺了安林還真是不行?！?p> 大伙兒異口同聲，開玩笑，少個人就得多值班，怎么能把安林這家伙弄走，一個也不能少啊。
蘇和大方的給安林發(fā)了紅包?！澳闾嫖矣唫€外賣，加完班早點回去，團隊的身體很重要，都別給我整垮了?！?p> “謝謝主任，就知道您心疼我們這些小的?！卑擦值哪樕现赜只謴唾v賤的笑容。
開車回家的路上，蘇和想起那句“她沒有家屬”。這個程薇，自以為是為她父母好，到最后反而可能把事情弄得更糟糕?；颊吆图覍匍g的信息不對稱，這也是現(xiàn)下醫(yī)患矛盾加劇的原因之一。
第二天，早交班后護士遞給蘇和一條項鏈?！疤K主任，好像是您帶來住院的那個女病人掉的，工人師傅在她病號服的口袋里找到的?！?p> “好，我知道了，給我吧?！碧K和淡定地放進褲兜，這項鏈看來是跟他杠上了。
程薇辦完出院，一瘸一拐的回到家，穿刺部位隱隱作痛。想想躺在手術臺上的情景，就可怕。
出院第二天的晚上，程薇收到一條加好友請求。程薇念著“我是蘇和”四個字，格外驚訝。微信頭像上的人，穿著白大衣，臉上淡淡的笑容。程薇贊嘆，這臉真是好看。
蘇和發(fā)來一張照片?！澳愕捻楁湹翎t(yī)院了?！?p> 程薇這才想起似乎把項鏈放病號服里面了，又一次，她差點弄掉。“蘇主任，謝謝，您看什么時候方便，我去醫(yī)院找您拿?！?p> 門診要等到節(jié)后，蘇和不愿意等，回道：“你住哪？今明兩天我送過去?！?p> 程薇靠著沙發(fā)，思考要不要問他住哪里，自己過去拿，但這很顯然也不合適?！疤K主任，您看這樣合適嗎？您發(fā)同城快遞，選擇到付?！碧K和覺得這是個不錯的選擇，雙方省時省力。
程薇收到項鏈的時候，蘇老爺子正拉著蘇和看蘇曉的婚禮視頻?；槎Y上，新人正在擁抱，蘇和盯著站在蘇曉后方的人，她心不在焉。
“哈哈哈，來給我們敬酒了?！碧K老爺子看得津津有味，而蘇和意外發(fā)現(xiàn)程薇端著托盤，看著他欲言又止。想起那天她追著自己跑到地下車庫，用命令的語氣請求自己不要說出她生病的事，難怪整個婚禮上都心不在焉。
蘇和回復了一句“中秋快樂。”
程薇想起手術臺上的蘇和。他戴著口罩和帽子，只露出一雙眼睛，那雙眼沒有一絲波瀾，像極了記憶中的一只貓。
程薇養(yǎng)過一只異常冷漠的貓，突然有一天它不見了，再也沒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