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舊程新續(xù)（一）

　　第二天早晨，謝爭和交完班，趕回出租屋洗漱了一下，沒有休息，換了身衣服，騎小電驢去了B大。

　　B大古香古色，校區(qū)很多建筑是舊時留下來的。

　　謝爭和從側(cè)門進入生活區(qū)，在一幢多層前停下，給小電驢找好停放位，上到二樓敲開一扇門。

　　“你找誰？”帶著鄉(xiāng)音的保姆手里拿塊抹布站門口。

　　“你好！我叫謝爭和，找谷教授?！?p>　　“哦，你等一下?！北Ｄ窂睦锩骊P(guān)上門。

　　謝爭和等在門口。

　　8月底9月初的B城，白天依舊炎熱。她穿著黑白條紋T恤，梭織闊腿長褲，T恤下擺扎在褲子里，與褲子同色的腰帶在左側(cè)扎一個單邊蝴蝶結(jié)。她的腰盈盈一握，四肢纖細，映在地上的影子薄薄一片。

　　“你進來吧，”保姆再次打開門，“不過要等一下，谷教授有客人?！?p>　　“他們在書房?！北Ｄ钒阎x爭和讓到沙發(fā)上，一邊彎腰整理茶幾，一邊問謝爭和：“你是谷教授帶的研究生還是本科生？”

　　謝爭和道：“都不是?！?p>　　“不是?。俊北Ｄ分逼鹕?，重新打量了一下謝爭和，手在圍裙上擦擦，走去給她倒了一杯水，謝爭和道謝接過去。

　　保姆撿起抹布抖了抖，有個硬紙屑卡在抹布走邊的線里，她一邊低頭捻，一邊說道：“你看起來和谷教授那些學(xué)生一個樣，你說你找谷教授，我還以為你也是他的學(xué)生。”

　　謝爭和笑問：“谷教授的學(xué)生都是什么樣？”

　　保姆整理抹布的手騰出一只虛空比劃一下，“就是那種調(diào)調(diào)，搞藝術(shù)的人都有的那種調(diào)調(diào)嘛！”

　　謝爭和聽得眼睛深彎。

　　致雅致俗，藝術(shù)家用著最接地氣的保姆。

　　陽光在窗戶玻璃上移過一格。

　　幾分鐘前，保姆已經(jīng)搞完衛(wèi)生出門采購，周圍沒了響動，通宵一夜的謝爭和開始眼皮發(fā)重，她起身走到窗戶前。

　　這爿生活區(qū)師生混住，有煙火氣，又比尋常小區(qū)少了些人間浮躁，看入眼里，像夏天頭頂有樹蔭在皮膚上留了抹陰涼，寧靜舒緩。

　　身后傳來門扇開啟的聲音，謝爭和轉(zhuǎn)過身，書房里走出來三個人?？吹酱蝾^的人，謝爭和怔愣了一下。

　　男人抬起眼，視線淡淡掃過來，在她的方向停了一下，收回去，規(guī)整的白襯衫在黑色高定西服底下白得像深冷的雪。

　　他旁邊的谷濤，50多歲，齊耳的頭發(fā)后梳，手里拿著個石楠根煙斗，看到窗前亭亭立著的人，眼里閃過一絲回憶往昔的神色：“謝爭和？”

　　“是的，谷教授！”女孩聲音清軟，不過分熱絡(luò)，也不拘謹(jǐn)澀稚，給予與她對話之人非常得體自然的被尊重之感。

　　谷濤十多年前去林平采風(fēng)，謝爭和外公謝薈樓作為縣文化局干事曾熱情接待過他。那時候謝爭和七八歲，在畫畫興趣班學(xué)畫畫，谷濤看了她的畫，覺得小姑娘頗有些靈氣，便指點了一二。

　　5年前谷濤又去了次林平，謝薈樓當(dāng)時已經(jīng)退居二線，問起他的小外孫女，老謝一副老懷欣慰樣：“考進B大了，學(xué)雕塑。”

　　谷濤頗為驚訝：“這師生緣倒是不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