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上的女孩兒顫著睫毛緩緩睜開了雙眼,身體卻一動也沒有動,身后椅子與地面摩擦發(fā)出刺耳的聲音,她不禁皺了眉。
莫北唐故意鬧出這么大的聲響,其實如果莫歡顏要他為自己的莫名的怒火而道歉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她竟然連個臺階都不給自己!她絲毫反應(yīng)都無,莫北唐火氣又上來,抬腿朝那礙眼的椅子踢了腳,椅子直躺躺倒下的聲音也不小,他就不相信她這樣還沒反應(yīng)。
可她卻偏偏要和自己作對!
床上的人依舊拿背影對著他,連絲毫起伏都不曾有。
莫北唐怨懟地剜了她一眼,轉(zhuǎn)身要走了,他唱獨角戲有什么意思?
那锃亮的皮鞋嗒嗒地踩在地面上,似乎黏上了什么惹人煩厭的蟲,非得將它踩得稀碎不可!
“你以為我不知道嗎?”
女孩突然出聲了,喉嚨干澀太久,聲音干啞干啞的,倦意從她的喉嚨里涌出來,那一刻,他竟恍惚得以為她不再是記憶中的少女了。
莫北唐怔了怔,也沒多想,隨即脫口而出追問,“你知道什么?”
咯咯的笑聲落在空蕩蕩的房間里,空氣那樣沉靜,卻把這笑聲傳到他耳朵里。莫北唐皺了皺眉,不是很高興她這樣的笑,因為顯然不是真心實意的。
“其實我說那些話你生氣什么呢?”
莫歡顏說著漸漸翻身坐起來,歪著頭靠在床頭,臉依舊還是背著他的,她看不見他的表情,也不想他看見自己的表情。
“你一直都曉得的,我是爸爸媽媽抱回來的孩子,所以說正要論起來,我說你不是我哥哥,本就沒有錯。只是你們處心積慮地瞞,我卻越來越想要讓你們知道,你們所認(rèn)為的秘密根本就什么都不是。”
終于說出來了。
如果不是這次,她又要到什么時候才能擺脫這個身份呢?
他從前總是遷就不過是因為她是他妹妹罷了,可如今不愿遷就她了,是厭煩了吧,可他不知道,她也厭倦了,而且比他還要早的厭倦了。
她呆呆想了許久,未曾想這期間莫北唐竟然一個字也沒說,一句話也沒說出口。
莫歡顏很想去看他的表情,卻到底還是沒回頭,她現(xiàn)在臉上的得意,破壞掉所有美麗的得意,定如那浮雕般。
她也不再說了,心里隱隱生出憂愁,他若是沉默……她真不敢想。
也不知道她這樣靠了多久,更不知道莫北唐在門邊上獨立了多久,他終于出聲了。
“所以你要脫離家里還是要脫離我?”
莫北唐這樣問。
如果是要離家,那他也不必太過擔(dān)憂,如果是要離他遠(yuǎn)遠(yuǎn)的,他不是不可以成全她的愿望,反正他也不想身邊再跟著個跟屁蟲,他不會損失什么,不過就是沒有個可以欺負(fù)的人會覺得不習(xí)慣,可這樣的人,外面又有多少呢?
外面多的是女人讓他欺負(fù),欺負(fù)個夠也不會有什么反抗。
他忽地扯著嘴角笑,沒有聲音的笑,是啊,外面的世界多么精彩,他何故與她鬧?
與小孩一般見識,不是太不知好歹了嗎?
莫歡顏被他問懵了,可是她很快又意識到,在莫北唐的觀念里,她不再是他的妹妹,自然也不應(yīng)該再與他有其他的瓜葛。可她,可她,不是這樣想的啊……
“我,”莫歡顏吞咽口口水,強(qiáng)迫自己說下去,“我不是想離開家里,也不是想要離開你,我只是……我只是不想再做你妹妹了,你明白嗎?莫北唐你明白嗎?”
他會明白嗎……這個愿望她已經(jīng)想了足夠久了。
溫同爾
這樣的感情,實在是微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