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鷙囚
哭也哭完了,淚水也流干了。柴雪木著腦袋,感覺自己像被人開了瓢,所有腦子里的水都倒出來了。她的陰暗與悲傷都隨著一聲聲啼哭而煙消云散。她滿臉淚痕,憔悴與鎮(zhèn)靜同時在她臉上分布,她的生活就像個矛盾體,復(fù)雜而迷人。
段蘊清如幽魂出現(xiàn)在她的視野里,為她靜默拭去每一滴淚。他們兩個人都不說話,就這樣對坐著,偶爾有掠影般的交流,這樣也很美好。
當(dāng)柴雪反應(yīng)過來時,段蘊清早已離去,只遺留下一張沾滿淚水的素色手帕。邊角書了一行字,便是“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p> 柴雪起身看向那褐色木壁板,上面還有被箭頭創(chuàng)傷的痕跡,窗被夜風(fēng)吹開,微涼晚風(fēng)中夾雜著花香,仔細辨別,好像是晚香玉,月色斜斜逶迤,為地上的生靈披上薄紗坎肩。
從此,柴雪總在哀而不傷的氣氛中回想客船上那次驚艷了歲月的邂逅。之后的幾天,不愛脂粉的她漸漸喜歡上了花香,尤其是傲霜梅花。
書歸正傳,且說那段公子刺殺不成,飛身而返。卻不想世事難料,乾坤莫測。又在半截遇上對手,碧水之上,來者凌空踏水,定睛一看,才發(fā)覺水面之下有一桿細嫩蘆葦支撐其御江面而行,足見其武功深厚。
段蘊清不敢大意,此人能輕松使出這招“一葦渡江”,想來也不是無名小卒,江湖上行走講究先禮后兵,退開五丈遠,俯身拜道。
“鄙人水龍吟段蘊清,不知前輩為何要截在下的路?!?p> 那人聞言發(fā)出幾聲刺耳怪笑,聲音如貓叫般尖利,叫人膽寒,虛空一掌就要取段公子命門。
段蘊清本就恭候多時,見他不客氣直接動手,也不再深究來人是什么名頭,武功是深是淺還得拿出來比劃比劃才見真章。
只見那掌印愈來愈大,雖中間符咒似是明黃梵文,但掌氣中并無佛門金剛之意,倒像是旁門左道得來的武功秘籍,不加分辨走火入魔的結(jié)果。段蘊清身手矯捷連退數(shù)十步,沉氣揮一掌,萬支水箭匯聚成龍泉涌向那掌印,兩力相抵,誰也沒占到半點便宜。
“沒想到,連你妖僧鷙囚都來分一杯羹。”
段蘊清先前與柴雪守衛(wèi)搏斗已消耗許多內(nèi)力,若再與實力雄厚的武林高手鏖戰(zhàn),恐怕難以為繼。至此,他傾向于智取而非蠻干。
那人著寬袍大袖,夜色掩映下就像個人形無臉怪物,由于體質(zhì)特殊,他周身凝結(jié)著冰屑,像冒著風(fēng)雪隨時要餓死倒在半路上的求佛殉道者。
“哼,普天之下,還沒有我鷙囚不能去的地方?!?p> “是法陀難派你來的,他老人家還真是放心不下我這個外甥啊?!?p> 法陀難原姓羅,本是鷙囚的救命恩人,也是段蘊清的舅舅,只是段公子的母親——五毒仙教圣女羅蔓,早已以叛教之名將他清理出門戶,如今江湖上都以為他過世或隱居了。
段公子雖然嘴上說舅舅,但其實語氣十分輕蔑。妖僧鷙囚怎容得下他一個黃口小兒,侮辱自己的再生父母,當(dāng)機立斷怒喝道。
“你——找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