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妹妹,你怎么來了?”疑問的句式卻無疑問的語氣。干凈的聲線如遠山上溫柔的峰巒,綿延不絕的流暢感熨帖在心上,沒有關(guān)切的語氣,卻是讓人莫名安心。
陸喜嗔看了看寧秀遠微亂的發(fā),微微嘆口氣,又上前了一步,將手輕輕撫在發(fā)頂,五指分開作梳,輕緩地梳攏著,寧秀遠也不做聲,任由陸喜嗔輕柔地梳著發(fā)。
“開始怎么不來找我?”似有悵然。
寧秀遠小聲地回道:“這不是來了么?!?p> 陸喜嗔的手一頓,沒有再梳下去,抬了起來,伸出食指,微微向前送去,似是想要點寧秀遠的額頭。寧秀遠看著,也不回避,卻終是看見那手頹然地落了下去,跟自己的心一樣,頹然地落了下去。
整了整心情,寧秀遠才又找回自己的聲音:“帶我去看看那女子的尸身吧?!?p> “你看那尸身做什么?仵作都已經(jīng)驗過了,我給你看下卷宗。”陸喜嗔微微皺了眉,滿臉的不贊同。
“我想自己看一下,驗證一下我的想法?!睂幮氵h仰起頭,光線打在剔透的臉上,細細的絨毛篩著陽光,卻透出一股倔強。
“你的想法?你有眉目了?”陸喜嗔又微思索了一陣,想起之前自己耽擱下來還未去做的事,一臉恍然:“不用去看了。那尸體雖有冰鎮(zhèn)著,但也腐氣森森。脖子上的掐痕確似女子手印,看著像是有尖利的指甲?!?p> 這回輪到寧秀遠吃驚了,“你看過了?不是,你怎么知道我要問的是這個?”
“我昨天也缺了那女子的房間。那時你剛走吧,看來,你也沒發(fā)現(xiàn)那惹出事端的鏈子?!标懴侧谅曇羲瓶隙?,又似遲疑。
寧秀遠不知在想著什么,沒有注意,也沒有接話。陸喜嗔微微停頓了一下,才又接著說:“今天有點事耽擱了,沒能去搜查其余女子的房間??磥砟阋呀?jīng)有發(fā)現(xiàn)了?!笨隙ǖ恼Z氣。“等我拿了牌子,再陪你一起去。我再讓人將田浩帶過去。”說完就急步回轉(zhuǎn)了府,再出來時,已是一身官服,腰間掛著一柄劍。
半下午的怡春院雖然沒有晚上熱鬧,卻也開了門迎那來得早客人入門。老鴇那油膩的笑容在看到以陸喜嗔為首的一行人時,面容卡了卡,卻也一下子反應過來,甩著帕子迎了上來:“喲,官爺,我那女兒的死可結(jié)案了?我那女兒死得冤吶。連帶我這樓里的客人也少了許多。幸得有異域客人賞了臉……”說到這兒,老鴇似乎意識到說錯了話,忙住了口,只引著幾人來到月琴居門口。
“媽媽,不知這星棋閣的姑娘與月琴姑娘關(guān)系怎樣?”陸喜嗔全然沒了往日的溫雅如風,冷冰冰的語氣似凍了霜。
“呃?!崩哮d一時摸不準這話的含義,有心模糊兩句,卻在對方冷冽的面容下,還是老實開了口:“還過得去吧。官爺您也知道,這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狀元下還有榜眼、探花。那榜眼豈有不嫉妒狀元的。但面上都是和和氣氣的。”說到這兒,話鋒一轉(zhuǎn),“不過,她們倆關(guān)系確實還可以。月琴還經(jīng)常照顧星棋,憐星棋是個孤兒,從小忍饑挨餓,知道來了這兒才吃飽穿暖了。月琴有了好東西,但凡星棋要,月琴也會給了呢?!崩哮d說到這兒,似乎覺得自家樓里的姑娘如此相親相愛,堪稱典范而沾沾自喜。
“價值連城的寶貝也會給?”寧秀遠小公子一臉玩味地看著老鴇。
老鴇的笑頓時僵在那里:“瞧小公子說的,媽媽我也就那么一說,誰也不清楚具體要好到什么程度?!?p> 陸喜嗔沒有理會兩人間的話語,來到星棋閣,一揮手,就有手下立馬進去搜了起來,引來周圍女子的尖叫聲。
老鴇聽見叫聲,一轉(zhuǎn)頭,就看見有幾位姑娘跑了下來,忙急急地上前去安撫那些被掃興的客人??腿说挂仓獧C,見是官府中人,并未為難,只是不耐煩地推開老鴇,悻悻地走了。老鴇扶正頭上戴的大紅金花,寧秀遠側(cè)身讓過那急急下樓的人,抬眸望去。
房間門口站了一位麗人,并無旁人那般驚慌失措,清麗的臉上帶著一份安然,仿佛萬事萬物不侵其身。如果忽略掉那微微擺動的裙擺的話。
寧秀遠臉上帶著譏笑,也上了樓來。靜靜地看著衙役翻找,果然在抽屜里找到了一串光彩奪目的珠子。很好,還未被藏起來。
陸喜嗔疑惑地看了一眼那站著的麗人。寧秀遠感知到,也突然覺得不對勁兒,怎么裙擺安靜了下來。但不及細想,又將注意力放在了珠子上。
陸喜嗔卻更謹慎些,抬手讓人將田浩叫了上來,將珠鏈遞與他,讓其看看是否是他的那一串。
田浩也不接手鏈,只看了一眼就直截了當?shù)卣f了不是。
寧秀遠像被雷劈了一樣。
陸喜嗔鼻翼動了動,似是微微嗅了嗅什么氣味。眉頭皺的更深了。卻什么也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