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 神馬
遼城外五十里,來犯的遼軍駐扎的營地里,一片牲口棚子后面,關押了東梁被俘虜?shù)膶⑹總?,還有早期被俘虜?shù)氖勘鴤兒桶傩?。他們腳纏鐐銬,在遼兵監(jiān)工下,做著如喂馬、鏟糞便等最臟最累的活,活的卻是豬狗不如。
日頭剛沉下地面,寒氣就隨著日暮四處而來。勞累了一日的奴隸們一人領了一碗殘羹剩飯,找了個背風的角落里蹲著吃。被駿馬拖了一日的一百多人就被扔在一處馬糞堆邊,他們渾身上下布滿了大小不計其數(shù)的傷口,有的還在汩汩流血,有的已經(jīng)結了薄薄的痂,火辣辣的痛。
耿玉山看看周圍天色漸暗,四周防守換班時,他拖著斷了的一條腿,悄悄爬到仰面朝天躺著的鳳集賢跟前,“三少,怎么樣?”
“我沒事!大家伙怎么樣?”鳳集賢的一條胳膊脫臼了,胸前布滿了血口子,雙腿也是血淋淋的。他使了使勁,卻翻不了身,只得勉強歪頭問道。
“咱們有十六個兄弟被拖死了!其他的都還活著。”耿玉山有些傷感的說。但好在自己人多數(shù)還活著,不管傷勢多重,活著就好,活著就有機會給兄弟們報仇。
忽然,前面大營里有些異動,傳來鬧哄哄的聲音,他們立即安靜下來,豎起耳朵仔細的聽。
“神馬!”遼人大叫聲不斷,大營外,一匹異常神俊的白馬,噠噠聲中,自遠處山坡上跑來,仿佛皮毛帶著瑩光,渾身上下都氤氳發(fā)亮,在越來越暗的暮色中似一顆珍珠熠熠生輝。
遼軍們顧不得吃飯,俱是紛紛上前細看,驚呼聲驚動了大帳中的阿育宛,他和一位身披黑色斗篷的神秘人一起走出大帳。
草原人極為看重馬匹,生活離不開馬,草原上的漢子最好的朋友不是哪個人,而是自己的坐騎。很多的草原兒郎,夢寐以求的成年禮就是一匹神俊的馬,也許它以后就是與主人相伴一生的精神伴侶。
現(xiàn)在,出現(xiàn)在眼前這一匹馬兒渾身潔白,沒有一絲雜色,毛色光澤而瑩潤,外貌俊美秀麗,體格高大勻稱,眼大眸明,頭頸高昂,四肢強健。好似傾城絕世的美女落在了癡漢貪婪的眼底,又好似冠絕天下的英雄之與蠢鈍的村婦回眸一瞥。
它頸項高舉,馬鬃如煙,奔跑如行云,電光火石之間,自遠處而來,漸行漸近漸清晰起來。
它抬起前足,仰面朝天一聲長長的嘶鳴,隱隱帶著金玉之聲,聲音回蕩在天地之間,引得營帳后的眾馬躁動不安,抬頭跟著一起嘶鳴,轟隆隆如雷鳴,仿佛在遙遙應喝!
“神馬!”阿育宛熱血沸騰,他搓著手,準備上前。
傳說中的神馬就是這幅模樣,只有天下之主才能征服,有緣人見的一面也是造化不凡。它奔馳的速度極快,聽說一日間就可跑遍了遼國疆土。
自己還從來沒有見過,但眼前這一匹不知從哪里來的神俊,單看外表就是極為罕見,長長馬鬃沒有修飾,身上沒有馬鞍、烙印,儼然就是一匹野馬或是馬王。他血液里的征服欲望一下就燃起了熊熊火焰。
“首領!防止有詐!”身披黑色斗篷的神秘人一把拉住他,這匹野馬出現(xiàn)的太奇怪,尤其那黑暗中氤氳發(fā)亮的皮毛和人性化的濕漉漉的大眼睛,讓他莫名其妙的危機感。
可是不等他們講話,后營里奔騰之聲傳來,馬棚子里的馬兒們都好似聽到了王的召喚,紛紛掙脫了韁繩跑了出來,這匹神俊好似看到了兄弟們,歡騰的原地蹦跶了幾次后,轉(zhuǎn)身就跑。
群馬跟著它的后面,呼啦啦的向遠處跑去。這可了不得了,就算那神馬是只可遠觀,但自己的馬兒可丟不得,沒有馬兒的勇士就如失去雙腿。
不等阿育宛下令,在一片呼叫“回來!回來!”召喚聲里,反應快的人已經(jīng)一個飛躍,跨上身邊極速奔馳的馬兒,跟著神馬的后面向遠去跑去了。
阿育宛也不再猶豫,也是一個飛身,躍上一匹從身邊經(jīng)過的快馬,跟著前去。
轉(zhuǎn)眼間眾人也抓了一匹就上,潮水一樣的馬群,間或拖著遼軍漢子在夜色里遠去,遼國大營轉(zhuǎn)瞬間就變得空蕩蕩的。不及上馬跟著的黑衣斗篷的神秘人氣急敗壞的跺著腳在大營前惱怒不已。留下三三兩兩的遼人守在營前不肯離去。
后面,一人悄無聲息的站在了鳳集賢的跟前,“師兄?是你嗎?”鳳集賢看著眼前的麻布鞋子,抬頭,一張有些熟悉的臉,他不敢相信的問。
朦朧中,來人噗呲笑了出來,“還能認出師兄來就好,不枉我遠奔萬里來救你!”
第二日,遼城內(nèi)的駐軍大帳中,陸續(xù)穿梭進出的軍醫(yī)們忙碌的給大片的傷員救治,尤其耿玉山斷了腿,需要正骨,幾個人扶著他,為首的大夫小心的摸著骨頭的走向,給扶至接近的位置,狠狠的一抻。耿玉山牙關緊咬,疼的一頭汗珠子爆出?!昂昧?!”那大夫有些佩服的看著一聲不吭的漢子,給傷處涂了續(xù)斷膏,用板子夾上。
鳳集賢躺在了江陵王的帳子里,他全身上下都被繃帶包扎上了,右臂復位后吊在脖子上,唯獨露出一雙眼睛不安分的亂轉(zhuǎn),看起來很是滑稽。
“喝藥!”江陵王鳳璟霖端了藥進來,看他的樣子又是心疼又是嘆息。他扶著鳳集賢把碗湊到他的嘴邊,看著他一口一口喝完,又心細的給端了溫水漱口。
“爹!長這么大,我還是第一次享受你給端茶倒水呢!”鳳集賢喝完受寵若驚的道。
自打自己記事起,就跟在父親身邊如皮孩子一樣摔打,進了大營后,耿玉山、邱國棟照顧自己都比父親來的多些。想不到自己經(jīng)過這次事件,居然得到了父親的親自照料,也算是福禍相依來了吧。
“怎么?你還想為父多照顧你幾次?”鳳璟霖心里酸澀,眼睛發(fā)熱,卻故作惱怒的瞪眼。
“呵呵,。。。這可不行,被俘虜一次就不容易了,孩兒還想多活幾日呢!”鳳集賢可不愿意再次享受這樣的待遇了,“我?guī)熜帜?!回來就沒見到他!”
這師兄叫的無比順嘴,要說以前可能自己還有些玩笑的成分,但經(jīng)過這次營救,鳳集賢發(fā)自內(nèi)心的認了這個十歲的小‘師兄’。
“瞧你出息的!都已經(jīng)是成家了的人,快要為人父了,還這樣沒出息!”江陵王嫌棄的看著自己的已經(jīng)成親了的三兒子,還能這樣沒皮沒臉的叫著小師兄,也是沒誰了!
“我也是跟了師傅學了些日子的,雖然沒有正式拜師禮,但若說強弱,比小雨兒師兄,我卻是遠遠不及。這聲師兄當之無愧!”鳳集賢正色道。
當初姜二爺可是不愿意收他為徒的,自己還有些腹悱,雖然自己的資質(zhì)和阮雨對比起來,真正是天差地別,自己叫聲師兄都是高攀了,但不管怎么樣,師兄不遠萬里來救他,這師兄,他就賴定了!
“師弟,覺得怎么樣?”阮雨走進來,看著包裹的粽子一樣的鳳集賢,不禁樂了。
鳳集賢掙扎著下床,認真的要給阮雨行禮,叩謝他的救命之恩?!袄拱?!你叫了師兄,師兄不出手也不成吶!”阮雨拉著他一副嫌棄的樣子,江陵王看著二人耍寶,不由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