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深藏不露的王氏
一院子的婦孺全都瞪大了眼睛，就連王氏都怔然，眼底閃過不可思議。
田壯跟著田良老漢回身坐下，瞪眼沈氏：“連個孩子都看不好，看來幾天不揍你你是皮癢了！給我過來坐下吃飯！”
吳婆子簡直跟見了鬼一般，又要尖叫，田壯老漢冷冷道：“再敢出聲胡咧咧你就回你娘家去，我田家太小，容不下你這么大的神佛！”
吳婆子瞪著溜圓的眼睛啞了嗓子，面紅耳赤，一口氣堵在胸口死活喘不出來，被田野拉著坐回桌邊。
一家人望著殘羹剩菜，面色古怪又難堪，只田良跟田壯面不改色吃起來。眾人面面相覷，只得灰溜溜草草打發(fā)了早飯，各自忙活去了。
晚間王氏坐在油燈下補(bǔ)衣衫，田野干完農(nóng)活從外邊進(jìn)來，連臉都沒顧得洗恨恨地就朝田春珠走去。
田春珠懶懶的躺在自己的床上，見他一臉不善，暗自冷笑一聲，神色慌亂地起身躲在王氏身后，將王氏推到了田野的拳頭下。
田野這一下是真的用了死力氣，他今日一下午都被自己父兄冷待，吳婆子也冷嘲熱諷，口口聲聲都是他不孝，養(yǎng)出不孝女來連自己老父的口糧都敢奪，說得他恨不得鉆進(jìn)地縫不出來了。
如今見了人，心下恨得直想一拳頭捶死她，哪里還會留氣力。
王氏根本沒有防備，她還以為田春珠會如以前一般不敢躲開，只站著挨揍，沒想到被她這一下子推了出來，還被正面狠狠砸了一拳，自己男人的老拳她還真從來沒有挨過，以前田野想打她都是田春珠擋在她前面的。
田野氣紅了眼，一拳下去見打的人不對，立馬一腳將王氏揣飛開來，又直朝田春珠走過去。
田春珠扯著嘴角冷冷一笑，轉(zhuǎn)身就抱起放在小床上的田寶東，一邊驚慌地躲著，一邊踉踉蹌蹌?chuàng)尦鲩T去，尖聲地喊著救命救命。
院子中幾個男人正洗著臉，被這叫聲嚇得回頭望去，只見田春珠瘦小的胳膊摟著一歲的胖墩墩的田寶東，晃晃悠悠搖擺著跑出來，身后跟著一臉驚慌害怕的老三夫婦。
田春珠根本沒有管院子的人，一出屋門就朝大門跑去，嘴里哭得慘絕人寰，“爹爹你別打我了，我再也不吃飯了！爹啊，我再也不吃飯了——”
田良聽得嘴角直抽抽，一腳踢向額角青筋暴起的田壯道：“給我攔住！還嫌不夠丟人嗎？”
田壯趕忙走過去。
田春珠此刻兩只胳膊已經(jīng)脫力，田寶東的脖子被她夾在咯吱窩下，一條腿被她扯著，大半個身子都晃蕩在空中，眼看著就要倒栽蔥摔下去。
王氏終于急了，腿腳一改平日的無力緩慢，疾步跑過去凄厲尖叫：“你個野種給我放下我兒子！我掐死你——”
所有人都被王氏突如其來的尖叫嚇了一跳，連田野都怔了怔。
誰都沒有想到平日跟個面包子一樣三拳都打不出個屁的王氏居然腿腳這樣利索，嗓門這么洪亮。
田壯神色一怔，驚慌困惑在眼底一閃而過。
沈氏望著消失在門口的母女倆，感嘆了一句：“到底是親兒子，做娘的心疼。”
田壯回過神來快跑幾步跟了出去，可惜已經(jīng)晚了。
此刻正是余暉消散的時辰，農(nóng)人們?nèi)齼蓛赏易?，巷子里全都是洗漱聊天的鄰居，聽到響動都望過來。
田春珠手中的田寶東被王氏搶過去護(hù)在懷中，王氏被剛才的驚險一刻嚇得忘了掩飾，一腔子恨意噴涌出來，上前沖田春珠胸口就是一腳，嘴里罵道：“你個表字生的野種，我真該掐死你！讓你吃！讓你碰我兒子！讓你還活著——”
她一邊踹得起勁一邊罵得酣暢，要真是兒子出了事，她非要這野種償命不可！
鄰人目瞪口呆，驚訝道：“這不是王氏嗎？”
“呀，平日見她怯怯喏喏的樣子，也不像是個狠人呀，這是往死里踹呢！”
“……不是親生的，嘖嘖！”
田壯一看周圍已經(jīng)圍了一圈人，他是個大伯，實(shí)在不適合跟弟媳拉拉扯扯，頓時急得跺腳，沖院里喊道：“老三出來！趕緊拉住你媳婦！”
田春珠抱著頭在人群中跑，哭得上起步接下去，一臉的驚恐跟凄惶，一邊叫著一邊求救：“娘，娘我明天就給你偷吃的！我明天就把我的口糧省下來給你吃！我再也不吃飯了，娘你別打我，別打我！別讓爹打我！”
諸人一聽頓時炸了鍋了。
“這田家還真不讓人吃飯?。俊?p> “天啊，以前只知道吳婆子刻薄，原來這王氏也是個面慈心苦的狠心人！”
“這王氏實(shí)在太能裝了，我以前還覺得田家就她是好人，又綿又沒脾氣，原來這么惡毒！”
有人看不過去了，朝田家門里就喊：“我說田良老叔，你家這是一口都不準(zhǔn)備讓這丫頭吃了呀？”
田野匆匆走出來，看到自家婆娘猙獰可怖的臉現(xiàn)下也是一驚，上前一個巴掌就扇過去，“你個死婆娘誰讓你打孩子？是不是趁我不在的時候總是打孩子？??？今天我打死你算了，讓你給我田家蒙羞！”
王氏剛才被砸了一拳的胸口還悶悶地鈍痛，此刻被一巴掌打地側(cè)開臉，嘴里一股子血腥味道，反應(yīng)過來，回頭看到眾人鄙夷又厭惡的目光以及自家男人咬牙切齒的臉，被怒火燒得神志不清的理智終于回來了，嚇得啊一聲呆住了。
她到底剛才干了什么了？
懷里的田寶東被這一陣推搡吵罵，早就嚇得哇哇大哭。
田野心疼兒子，一把將他搶進(jìn)自己懷里，伸手抓著王氏的頭發(fā)就往家拖。
田春珠眼看這一幕，也不跑了，慌張地夾著哭腔撲過去抱住田野的腿呼喊：“爹啊你別打娘，你打我！我再也不吃飯了，再也不吃了！你別打娘??！”
旁邊的婆子看不下去，伸手將田春珠拉起來恨聲道：“這樣的惡婆娘你孝順?biāo)缮?！甭管她了，讓她男人往死里打！沒心肝的賤人！”
有人伸手給她整了整亂糟糟的頭發(fā)，還有人已經(jīng)抹起了眼淚。